气氛就此沉默下来，惊华心中发沉。果然，虽然说了不会在意，心里还是介意的。人类，总是这样，本以为他是不同的，却没想到他也不过凡人。惊华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已经决定了离开，坦白又怎样。
陷入自己思绪的惊华没有注意到他为之烦恼的人正在他面前。慕容羽抱住他，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呵护什么难得的珍宝。
“很疼吧。”语气温柔而怜惜。
半妖不比普通的妖，他们因为体内血脉的缘故，需要承受比其他妖更多的痛苦，几乎时时刻刻，血脉暴动时更是噬心的疼。无欲无求，没有半分情感波澜的半妖，才活的长久。半妖有妖的寿命，但多死于自杀，皆因承受不住痛苦而亡。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惊华呆愣在原地，满心失望悲伤被喜悦和满足替代。原来他这样容易满足，仅仅一个拥抱，他便如此欢喜。
惊华不答，慕容羽也毫不在意，只当惊华是委屈，手中力道紧了紧，在他耳边低喃，
“阿九，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
惊华回过神来才想起来慕容羽的问题，正要回答，却又发觉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脸上爆红一片，将脸埋入慕容羽的胸膛，伸手抱住慕容羽，闷闷出声，
“无妨，三年前我就废了修为。”半妖废除修为便与常人无异，甚至寿元短于一般人类，痛苦也会加剧。
感受到慕容羽身体的瞬间僵硬，惊华心中一暖，
“不必自责，这是脱离妖族的规矩，未曾伤我性命，大哥已经手下留情了。”
“笨蛋阿九”我何德何能得你痴情如此。
“放心吧，因为我父亲血统的缘故，我比一般半妖好的多，每逢固定的时辰或者血液暴动才会疼，过去，都有大哥帮我，不疼的。”过去他有大哥，现在只能自己一人承受，但他不后悔，尽管，真的很疼。但，爱的人在眼前，十年前他便认定了他，纵使万劫不复，也不甚恐惧了。
“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以后，你有我。”这三年，那么多煎熬的日日夜夜，他的阿九如何度过，他不敢想，越想越是愧疚，为什么不早些知道。
慕容羽运起修为，向惊华探去。
“阿九乖，放松些。”
“嗯”
慕容羽闭上眼，细细感知，如他所想，废除修为的阿九，身体已十分虚弱，这也是他的体温总低于常人的缘故。
慕容羽将自己的修为度给惊华，他的动作极温柔，力量也极为柔和，他控制自己的力量一点点修复惊华的身体。
惊华感觉很温暖，很舒心，很自然而然的睡着了，甚至忘记了满肚子疑问。
慕容羽发觉惊华睡着，也不叫醒，将他抱到床上躺好。
欲离开处理公文时，发觉惊华还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慕容羽也不恼，想了想，自己躺在他身边，揽着他一同睡去。
一向浅眠的慕容羽，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迷蒙间，记起惊华原型，柔柔软软一团，他也同这般，与他抵足而眠。
惊华醒来时，便看到了一张放大的脸，没有带面具的慕容羽。
慕容羽意外的清秀，五官并不很精致，搭配在一起却很柔和，属于耐看型的，由于带着面具，常年不见光，又有几分病态的白。
惊华就这样看着他，越看越来气，混沌的脑子开始清明，自然也想起来了被他遗忘的问题。
“对，我在生气。”惊华最后拍板自顾自说道。
而他旁边的慕容羽却险些笑出声，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装睡的状态。阿九，还真是可爱呢。
惊华看着慕容羽，越看越来气，直接伸出手，在他脸上蹂躏起来。
慕容羽无法，一边感慨惊华可爱，一边只好放弃装睡的状态，睁开眼，眸中笑意盈盈。
惊华看他醒来，别过脸去，自顾自生气，也不说话。
“阿九，好酸啊”慕容羽心知他是因为水妖雪生气，戏谑开口。
“哪，哪有”惊华傲娇的不愿意承认。
“倒是你，先给我说清楚你和水家小姐什么关系。”
“若是，若是同我想的那般，你说，我走就是了。”惊华有些不确定开口。
“走，你还能去哪儿？”慕容羽蹙眉。
“我，天大地大，哪里不可以，大不了我回妖族就是。”大哥相必不会不管他的。
“不行”他怎么会让阿九回妖族受苦。
“你要对我负责。”慕容羽一脸幽怨。
“负什么责？”惊华眨巴眨巴眼，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对慕容羽负责。
“阿九睡着了，我抱你来这里，打算走的时候，阿九你抓着我的手，实在挣不来。”慕容羽继续幽怨。
“然后呢？”惊华黑了脸
“然后我就只好同你睡在一起，只是”慕容羽欲言又止，只眼神示意自己的衣襟。
惊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是凌乱的衣襟和，不知名的抓痕？！
惊华彻底凌乱了，他记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只是若他什么都没有做，那慕容羽这又怎么解释。
“不必说了，我，我会负责的。”惊华小朋友一脸认真。
大哥说过，做错事要承担后果，不可以逃避。
看着惊华一脸认真，慕容羽有些心虚的撇开话题。他才不会告诉阿九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知道阿九认真而固执，但也偏执的可爱，好想让他永远在身边呢，怎么办。
“阿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慕容羽揽过惊华，低喃出声。
惊华没有回答，心中有些膈应，似乎瞬间身临冰窟。他一直爱着的人，居然也是同世俗男子般不堪么。他对水家小姐的不同他怎会看不出，那种超越爱的情感，他是想坐拥齐人之福么？
“呵，慕容羽，我喜欢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我有我的骄傲。”一边说，一边推开他，挣扎着要离开。
慕容羽一怔，随即又气又急，不过还是拦住了惊华。
“你身子还弱着，别着急，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好好对水小姐，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他顿了顿，“虽然很不想说，但还是祝你幸福，尽管，日后你身边站着的人，不会是我。”惊华觉得，他所有的疼痛都加注在了心脏，很疼，锥心。
“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阿九，别激动，血液会暴动的。”慕容羽也心疼，他心疼他的阿九，他说过不会让他受伤害的阿九，他想要厮守到白头的人儿，如今因为他再次受到伤害了吗？
“呵，那又如何，和你无关不是么，哪怕我现在血液逆流暴动而死，于你，不过死了个无干系的半妖罢了。”惊华冷笑出声，却又冷静的很，语气冰冷，似乎面前不是他的爱人，而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我，对不起，是我不好，说了不让你受到伤害，却还是”慕容羽自嘲的笑笑，他不敢赌，多告诉一个人，丫头就多一份危险，哪怕，这人是阿九。“信我一次好不好”近乎乞求的语气，慕容羽还是第一次。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丫头会为了那个人奋不顾身了，只是，她痴心错付了良人。
“好，慕容羽你说，你说我就信。”凡是你说的，我都信。惊华也知道，他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心底的不安和不确定，这些年来，却从未减弱。
“她是我妹妹。”慕容羽的理智终究还是敌不过对惊华的爱意。
“慕容羽”惊华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慕容羽，他竟连欺骗都不愿么，这么拙劣的谎言，他自己信么，“我很失望”
“放我走吧，我累了，也，还你一个锦绣前程。”惊华闭上眼，努力克制翻涌如潮的不可名状的感觉。
“若这是你愿，那你走吧，我，不会阻拦。”慕容羽不知道他该怎么做，阿九的骄傲，他知道，阿九想要的，他又何尝不想，只是身不由己。
“好”惊华心中最后一点希翼也没有了。他好想回家，他想那个虽然冷冰冰但会对他笑的大哥，他想那个严肃的父亲，他想念那个美如仙境的地方。他只觉浑身都疼，血液似乎真的暴动了呢，本欲潇洒的离开，但却很快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