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韩冷因为多呆了会,身体开始变得不自在。到了停车场,四周已经空空荡荡,夜半的山风呼啸而过他的衣角,加之严峻的低温,穿着单薄的韩冷觉得寒意袭人。取到自己的赛车,韩冷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艾心湖。
车子走过一段顺畅的水泥路,街灯明亮,地面没有起疙瘩。上完一段陡坡,因为缺了路灯,视线变得黑暗,车身开始摇摇晃晃,道旁是一堆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废墟,要不是韩冷目光如炬,发现不了这栋刚被拆毁的违章建筑墙角有五个人影。韩冷知道这些无所事事,介于社会年轻和流氓地痞之间的不良分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予理会的。现在,韩冷多出一个心眼,他决定停下自行车多呆一会。
人群中新生夕月的脸庞引起他的注意。韩冷默默地停下车,冷冷地站在人群后方,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危机的准备。这些个不良分子悉数染着金黄色卷发,即使没有光线,黑暗中感受还是颇明显的,这种发型最大特点就是蓬松,就像鸡窝一般。一张张长满褶子的脸显得阴沉,一个个嘴角叼着香烟。
韩冷观察一会发现夕月没有受到威胁,相对的,她好像在抱怨其中一个个头最高大的男孩子。
“明天老地方见面,我要送妹妹回家。”男孩子说道。
“星爷,不见不散。”其它三个男孩子把烟随手熄灭,齐刷刷上了旁边的摩托车,马力要加到最大,轰隆隆的前进速度闹腾的整条街的居民都可以听到。
韩冷看罢,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可心底还是蛮佩服自己勇气的。对方四个人手,换此刻要做出决定,一定不会贸然出头。
那位带着夕月的男孩子长得高而瘦,活像一条死蛇。另类的发型,一张满是疲倦和颓废的脸蛋,衣领被高高立起,足以遮盖自己的下巴。双手插在牛仔裤内,嘴里叼着烟,又像一只游魂野鬼。等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韩冷确信这是夕月的亲人,重新回到自行车上,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连寒冷的夜风也失去了感觉,奔驰在回家的道路。
路上,夕月叫嚷着:“哥,你怎么老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学会了抽烟。”
“我一向会抽烟,等人的时候多两根。”
“抽烟会把你的肺给熏出癌症的。还有,你让你的猪朋狗友看到我,不担心你亲妹妹的安全啊?”
“说什么呢?他们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断掉他们一只手臂。”
“不许抽烟了!”
“玩玩而已,”男生把嘴角的烟给熄灭了。
“这烟不便宜吧?”
“呵,你哥自打懂事起就没有抽过便宜的烟。”
“哥,你不能这样。你想想爸爸妈妈现在的困难,你是家里的长子,你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男生的心颤抖了,浑身不自由,真如被魔鬼附身了,“爸妈,”男生哼了一句,“切,”一下子就落后夕月几米路程。
夕月父母是外地来的农民工,每天在建筑工地肩挑背扛,卖命的挣钱。他们在校外租了三室一厅的屋子,是典型的违章建筑,几面砖墙和几块瓦片。原先自己住,现在一双儿女过来,女儿夕月就读省重点,儿子刘星就读职高。刘星基本上就没打算要读书,报到前一晚还在跟父亲争论这事情。
“爸,书我是读不进去了,要去读也是在学校混日子。”
“那你给我去混,我掏钱让你去学校玩,混完三年职高再说。”
父亲的话毅然决然,刘星只好硬着头皮到学校,好好的混了起来。刘星在校狐朋狗友一大堆,打群架自然不差人,哥们义气就在烟酒和ktv里给带出来了。刘星也谈了两个女朋友,结果一个被折磨到休学,一个因为堕胎而声名狼藉。自此,刘星性格越发冷漠,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没有明天的躯干。
现在,刘星唯一存在的感觉就是要每天按时到晋江一中接送妹妹回家,翘课也不例外。
当周围人散去,余下刘星和夕月两兄妹时候,刘星还是会给妹妹袒露自己心声。
“月月,哥哥有时候也很矛盾。我以前读书成绩也不差,就是觉得家里穷,连买一只笔的钱都拿不到,就觉得读书没劲。我也喜欢玩,跟那些一起玩的过没心没肺的生活。这个我不怨父母,毕竟他们能力有限。我也想到要帮帮他们,可是我打架厉害,到了工地做事就做不起来,太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浑浑噩噩过日子。后来我想跟着大哥们去混,过那种没有明天的街头生活。可是我又下不了决心做古惑仔,烟酒把我麻痹成一个边缘人,你知道吗?就是那种游离于这个世界,却偏偏植根在这个世界土壤的存在。就这样活了一天又一天。”
“哥哥,你好可怕。”
刘星把烟含到嘴角,立马被夕月给夺走,也就不抢了,把脑袋藏在衣角的更深处,双手把大腿抱得很紧。
“哥,你不要谈恋爱了,你这样子会害惨好多女孩子的。”
“月月,你哥那会去谈什么恋爱。是那些女的犯贱,硬要往我身上扑。”
夕月一个巴掌打过去,刘星也只得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