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没见,阿莲突然说世界末日来了,渔伟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阿莲像问遗言一样问他,他心里突然惶恐。他想了好一会儿,理了理情绪,肃穆地望着阿莲说:“如果明天真是世界末日的话,我想对你说,爱过你我至今没有后悔。”
“渔伟!”阿莲低叫一声,扑向渔伟的怀抱,轻轻哭起来。
渔伟没想到阿莲会主动投怀送抱,他异常兴奋地搂住阿莲,感到幸福极了。
“答应我,非典过后,如果我们还在的话,你要娶我。”阿莲哭够了后,在渔伟的肩膀上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非典一过,我就向你求婚。”渔伟抚着阿莲的长发掉下了眼泪,这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了,他多年的付出,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这一天晚上,渔伟和阿莲在街上逛到很晚才恋恋不舍地告别。
回到宿舍,渔伟第一时间就给云楠打电话,想向他报喜,说他追到阿莲了。云楠的手机提示关机。他以为是时间晚了,是云楠睡了,便没放在心上。
阿莲回到宿舍后,给邱成写了一封信,信很简短,如下:
邱成,非典来了,注意安全。我跟渔伟在一起了,祝福我吧。保重!
当她把信投进门卫室旁的邮筒里时,她全身都轻松了。尽管她知道她的信不知邱成什么时候能收到,但她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踏实了。
本地信件并没有受到非典的影响,邱成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阿莲的信。他看完信后,在办公椅上发了好一会呆,然后把信夹进一本书里塞进了他办公抽屉里最里面的角落。
云楠的手机,渔伟一直没打通,他便打唐大山、牛孟的电话问,他们说最近打了也没打通,大家都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便委派还能在外面自由走动的唐大山去厂里找他。
唐大山来到云楠的厂门口问保安云楠在不在,保安说他住院没回来,可能是得非典了。
当保安吐出非典二字时,唐大山的脸色突然变白,身上冒出冷汗。一个患难之交的兄弟,突然很可能再也见到时,任何人都会震惊。
唐大山拖着有些僵硬的身子上了公车后,瘫坐不起。他在心里祷告说:“云楠,我还欠你钱呢,你可不能出事啊。”
大家知道云楠得非典后,都向公司领导告了特殊假聚到一起商量。牛孟提议一起去看看云楠,唐大山、渔伟、邱CD沉默没有出声。
“你们是不是怕被云楠传染?”牛孟生气地说。
渔伟、唐大山低头不说话,邱成有些怨恨地瞟了一眼牛孟,心里怪他说话太直太伤人。
“你们不去,我去!”牛孟很气愤地说,“你们现在过得好了,却怕死了,当初那份勇气去哪里了?”
牛孟说完就摔椅子走了,大家呆呆地望着他出门。
牛孟费了很多功夫才得知在云楠G城中心医院,他坐了很长时间的车赶到中心医院,但院方出于安全顾虑,不同意他见云楠,叫他留下电话号码先回去,有事会通知他。
长时间的与世隔绝,会让人感到绝望。云楠以为再也见不到花花世界了。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医院突然安排他出院了。其实他进隔离区几天后就不再咳嗽了,显然是误诊。对这种传染病,职能部门采取的措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导致他受难了。
踏出病房的那一刻,云楠还回望了一眼那经常有麻雀飞过的地方,麻雀陪他渡过了最孤单的日子。他心想着要是回瓦寨的话,一定要拿谷子喂一下麻雀。
云楠再次见到自由天空的时候,觉得生命真的是很美好,他像刚出生的婴儿般舒展起了手脚,向世界宣告他来了。他心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今后会干成大事。
就在云楠想着回到工作岗位接着好好干一番时,他却连厂门都不能进。非典可不是儿戏,厂方怕他的病还留下了什么病根,会传染给厂里其它人,所以宁愿错杀他,也不能留下他,就把他给炒了。
云楠自问对厂里是有很大贡献的,厂里现在因他生病炒他,他很不服。他便打电话质问张总,张总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了。
张总的话让云楠的心冰冷如霜,他突然觉得,以前他在厂里备受器重,其实都是假的,无论他曾怎么付出,都只是老板的一个赚钱工具而已。老板所倡道的永续经营、人性化管理,都是骗人的把戏。
李丽走了,他丢了爱情,非典来了,他丢了工作。在短时间内,丢掉两件人生最重要的东西,这对他的打击够大的,他整整睡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很多次想起和李丽甜蜜的一幕幕,相拥在天梯山,手拉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他有时候觉得或许应该放弃一切去跟李丽厮守,他几次拨了李丽留的电话,但拨完号码时,总没有按拨号键。
他很想去找兄弟们诉诉苦,但他担心大家也和老板一样,会害怕他,就没有联系他们。兄弟们也没能打通他的手机,因为他以前的手机已被医院做为危险物品被保管起来了。
人生失意,日子总还是要过。厂方炒掉云楠的时候,破例依照劳动法给他赔了一笔钱。这笔钱让他暂时日常生活无忧。他试着去找工作,结果不是因为他没大学文凭,就是老板觉得他年轻,怀疑他的简历是造假的,一个24岁的高中生怎么可能在集团公司做过高管?
大学文凭,云楠还有两门没考,总不能等拿到文凭再工作吧?想来想去,他决定创业,便到处找项目。
偶然他发现一个新的事物叫网销,而且一家大公司为此成立了一个零销平台。他在工厂的经历告诉他,新鲜事物只要是真理,就能很快崛起,就像他刚接触后拉式生产一样,觉得不可思异的同时又觉得太对了,一旦投身下去,将会获得丰厚回报。他手上的钱不多,但开网络零售店刚好。他心里暗喜,觉得网络零售就像专为他这类人设置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