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云楠到租房看大平和小虎的时候,他们都问什么时候可以上班。云楠说快了,你们不用担心,厂里正在办手续。但他心里却是担心起来,如果大平和小虎进不了厂,那该如何是好?他不敢想下去。找工作的辛酸他已尝得够多了,他不想大平和小虎再重蹈覆辙。
抽烟时,他突然想起阿莲当年把邱成、渔伟、唐大山三个人介绍进厂的事,当时阿莲只是一个小小的人事。他自己现在是一个经理级别的干部,介绍两个人进厂都如此困难,阿莲那时介绍三个人进厂,那得费大多的功夫?他忽然明白阿莲为了邱成做了多大的牺牲,顿时心里感叹唏嘘不已。
云楠感叹过后,想到他回家的时候,听渔伟说阿莲病了,也不知她现在好了没有,得抽个时间去看看才行。
第四天的时候,胡主管通知云楠把他要介绍的两个亲戚带过来。云楠把大平、小虎带给胡主管后,胡主管很快就给他们办了入职手续。
云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心想等发工资了一定要请胡主管、伍主管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
云楠见到阿莲的时候,是在医院。渔伟正在她病床边守着。阿莲割掉阑尾后,肚子还疼,医生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阿莲不是阑尾炎而是尿道炎。医生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骗阿莲说阑尾炎又引起尿路感染,叫她接着住院打针消炎。
无节操的医生为了多赚点奖金提成和药品回扣,又故意拖慢了治疗进程,导致阿莲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渔伟接过云楠提来的水果,问他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云楠说问你们厂里的人问到的。
“感觉怎么样?阿莲。”云楠见阿莲醒了,问候道。
阿莲看到云楠来了,心情好了些,努力笑了笑,佯装轻松说:“还好,还没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治病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支一声就行。”云楠说。
阿莲说:“谢谢。”
过了一会儿,阿莲问云楠是不是当经理了,云楠点点头,说:“副经理级别,还不是真正的经理。”
“那也是经理了,你是他们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了,渔伟还只是一个班长呢。”阿莲说。
云楠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渔伟问云楠回家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云楠说还行,家里不就是那样了,没什么变化。
云楠后面还说唐大山带了一个老婆回去。渔伟听了大吃一惊:“我拷,他还真不赖啊,打工打得挺有收获的啊!”
“瞧你那个德性,找个老婆就这么高兴了!”阿莲努了努嘴,嘲笑道。
云楠走的时候,渔伟送他到楼下,云楠问:“跟阿莲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阿莲开始接纳我了,我挺高兴的,不过……”渔伟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啊?你胖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妇女一样磨蹭了,有话你就说。”云楠不高兴地催促。
渔伟看了看云楠,说:“想找你借点钱,一直都是你帮我,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阿莲住院花了很多钱,我的钱也垫出去了。”
“要多少?”云楠问。
“2000有吗?”渔伟很期待的眼神望着云楠。
“我想想办法吧,发了工资你来拿吧。”
云楠回家的时候,还借了厂里一个班长的1000块,这次发工资要还,加上大平、小虎他们也都要钱用
,不够钱借给渔伟,他心想只有去拆东墙补西墙了。
时代变了,大哥大、BP机降价了。云楠厂里原来只有张总等一些高管才有的大哥大,最近很多经理、主管都纷纷用上了。
拿着大哥大的经理、主管在办公室、车间打电话的时候,把天线一拉一收,那个神态在旁人看来,特别的牛叉。
李丽见经理们都配上了大哥大,问云楠怎么不配一个,云楠苦笑了一下,说:“没钱啊,要不你借我点,我也买个?”
“要多少?”李丽认真地问。
云楠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真了,不好意思地说:“跟你开玩笑的了,我不买大哥大,我又没什么业务需要,买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说真的呢,不借更好,我可以把钱寄回去。”李丽笑了笑,接着又问:“星期天准备去哪里玩?”
“不去哪里,在宿舍睡大觉。”云楠叹了叹气,他这个月又没什么钱,不敢乱去玩。
“要不我们明天去爬山吧,听说天梯山挺好玩的,我们明天去天梯山好不好?”李丽提议道。
“爬山?”
云楠心里很矛盾,他知道李丽对他有意,所以约他,但他一直忘不了可可,很多次在梦里,他都还梦见可可那动人的模样。李丽的漂亮虽然胜过可可,但云楠还是希望能找回可可,他想等手上宽裕些后,马上去找可可。
“是啊,爬山既有益身体,又可以看风景,多好!”李丽的脑海里出现她和云楠爬到山顶背靠着背看太阳的情景。
“爬山,累人,不去了。”云楠装作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
“哼,不去就拉倒!”
李丽生气地转身走了,她主动邀约被云楠拒绝,心情很不爽。她觉得怎么说她也是一个美女,而且她还是办公室白领,你云楠不就是一个副经理嘛,有什么神气的!
云楠有钱去找可可的时候,已是夏天。太阳火辣辣地烤着马路,他满头大汗的到了可可的宿舍区,他给看门的保安特意发了一根他准备的好烟,问唐可可还在这里吗?
保安想了一下,他不记得有这个人,看在云楠那根烟的面子上,他把住宿名单查了一遍,然后摇着头说:“没这个人。”
云楠着急地补充:“大哥,她原来是住306的。”
这时另一个保安走了过来,刚查名单的保安问他:“你晓不晓得有个叫唐可可的?”
“唐可可?认识啊。”保安打量起云楠。
云楠一听他认识唐可可,赶紧给他递上一根烟。
保安接过烟缓缓地说:“唐可可早就不在这里做了,他哥哥走的时候,她就跟着走了的。”
“啊?”云楠的头突然有点晕,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问:“那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保安冷冷地答道。
回去的路上,云楠心里很失落,他觉得命运弄人,有些无情。
一回到厂里,云楠刚买不久的大哥大响了,电话是李丽打过来的。她问他在哪里,她今天来了几个大学同学,叫他一起过去吃饭。这要时换在平时,云楠一定会拒绝的,但今天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或许是因为他情绪低落,太孤单了吧。
一家湘菜馆里,李丽高兴地把云楠介绍给他的几个男女同学。
“丽丽,他就是你常跟我们提起的那个帅锅?”一个女同学觉得云楠长得很普通,怎么会让李丽那么动心呢?
“是啊,我跟在他一个办公室工作。”李丽笑着帮云楠倒茶。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一个戴眼镜的小眼男见云楠年纪轻轻,没多少岁,就当经理了,估计他是从基层升上来的,没读过大学,便想在学历上压倒他,取笑一下他。
“我是农业大学毕业的。”云楠一本正经的样子。
“哪个农业大学?”眼镜男急忙追问,他很不甘心没在学历上打倒他。
李丽也投来惊讶的眼光,她记得云楠是没上过大学。
“瓦寨大学。”云楠说得字正圆腔。
“瓦寨大学?我怎么没听过?”眼镜男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在大脑里搜索。
其他人也没听过这所大学,纷纷投来质疑的眼神。
“你当然没听过了,瓦寨是我们的村,我就是糊弄我家那几亩地毕业的。”云楠依然正襟危坐。
噗哧一声,一个女同学笑得把刚喝的一口茶喷了出去。云楠的幽默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李丽笑得爬在桌上半天没起来,最后揉着肚子夸:“把我肚子都笑疼了,云楠,没想到你这么幽默,在厂里没发现啊。”
“你没发现的可多了。”云楠不以为然的样子。
另一个男同学见云楠泥腿子出身,还这么清高,有些不爽,想要考考他,让他出丑,问:“李丽说你是当经理的,在下想请教一个问题,请问如何提高生产效率?”
“这个问题,我两年前研究过,那时候我是IE工程师。最近也有研究,这个问题李丽应该在行,她帮我们做了很多报告,你问她吧。”云楠不想说太多,便轻描淡写地答了。
在坐的都是在工厂里工作的,女的一般都是文职小白领,男的都是技术工种或基层管理角色。他们对IE都是了解的,一听说云楠两年前是IE工程师,不禁刮目相看。问云楠的那个男同学也不好意的低下了头,闷着头吃起菜来。
一会儿,云楠的大哥大响了。云楠从他的裤兜里把大哥大摸了出来,李丽的同学都投来惊奇的目光。一般有大哥大的人吃饭,都是先把大哥大往桌上一顿,以显示自己有实力,哪有像云楠这般把大哥大往裤兜里塞的,真是高人不露相,不禁佩服起他的低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