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月光倾洒在这小小的院落里,一白终于看清了这一切,血,好多好多的血,那棵盛开的桂花树此刻的桂花变得无比的血腥红艳,纤细的树枝上挂着一条手臂,如同这枯枝一般的手臂,一白战战兢兢的准备走过去,刚迈开步子,就一个趔趄踩空了,倒在这熟悉的台阶下,一白顾不得疼痛,赶紧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这抬头的一瞬间,刚好看到了那桂树阴影下的一双眼睛,是管家,在一白家里十年的老管家。
“秦爷爷,”一白哽咽着喉咙。没有回应,只有那双惊恐的老眼告诉着一白这都是真的。
一白害怕极了,带着哭腔大喊着,“娘,娘!”
还是没有回答,只有这不安的声音逐渐的扩大,扩大,直至消散。月光还是皎洁的,洒在了一白瘦弱的身躯上,忽然,起风了,风慢慢的吹过一白的头发,吹散爬满他脸庞的泪水,渐渐的掩住了他的哭声。月光的另一旁,屋顶上正站着一个人,赤足白衣的小姑娘,她看着一白,冷淡的脸上不知是何感想,只是轻轻的一挥手,转身就离去了。
一白约莫哭了一刻钟,终于是哭干了眼泪,许是太过害怕,也呼唤不来娘亲,只好边哭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模糊的碎碎念着,“爹……娘……秦爷爷死了。”
屋里没有亮灯,月光也只能照在门口,一白探着步子慢慢走了进去,那里只有两个人影,是一白最熟悉不过的身影,“爹,娘?”
那里没有应声,巨大的不安又开始让一白惶恐,他大着胆子,哭丧着嗓子继续喊道,“爹,娘?”
还是没有回答。一白的身子开始剧烈的发抖,站在原地不敢过去,似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过了一会儿,一白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默默念叨,“假的,都是假的。”
一白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忆这几天的开心往事,想要换个心情,这样说不定爹娘就回来了,“爹娘肯定是不喜欢我哭,他们肯定在骗我,肯定再骗我。”
“爹,娘?”一白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然后尝试着把嘴唇往上翘,“爹,娘,孩儿回来了。”
依旧是一片死静。
一白再也忍不住了,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扑在一承愿的身上,不停的晃着父亲的身体,然后又跑到母亲的身边,眼泪早已如同决堤一般,宣泄下来,只不过这次一白没有再发出一声声响,只是轮换着不停的摇晃着自己的父母亲。
如此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吧,终于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天已经大亮了,奇怪的是一白不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跪在了城墙的皇榜之下,周围围了不少人。
“唉,咱们的青天大老爷就这么走了!”一个穿着粗麻破履的老头叹气道。
“谁说不是呢,看来有句老话说得不错,好人命短哪。”一旁立刻就有人附和起来。
“那可说不定,这皇榜上可写的清清楚楚,说的可是一大人藏了十万两黄金准备密谋造反啊!”这次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紫袍胖子。
“哼,十万两就能造反了?”
“这谁能说清楚啊,”紫袍的胖子语调一扬,对着众人道,“前朝里面那些个人物,揭个竿子就敢反啦,十万两,不论那反不反了,就光是一个县吏有这么多钱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开始那老头又说话了,他一脸愤然的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一大人的清廉,咱父老乡亲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这十万两黄金,我看哪,八成是有人栽赃陷害啊!”
“哎哟,老程头,可不敢乱讲。”一旁有人立马止住老头的话,惶恐的压下声音,“这可是皇上钦点的案子,你说有人陷害,那岂不是说皇上错了,老程头,这说错话可是要杀头的!”
那老头一听这话,脑袋一低,不敢再作言语。
但那胖子又开口了,“这话可就说不准哪,这人呐,可不止一面儿,”说着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朝廷年年拨了那么多款子下来,谁知道这姓一的不捞点?”胖子话语一顿,看了一眼远处,高声道,“再者说了,这可是十万两黄金呐,黄金呐,又不是那木炭棉花,这么多金子进了你家门你会不知道,这一大人也不是傻子,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金子,他能不知道?”胖子说到这里盯着老程头,道,“这年头当官的哪有什么好东西,我看呐,咱们的青天大老爷可未必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
那老程头听到这番言语,气的浑身发抖,紧咬的牙齿磨的吱吱响,可是又偏偏找不出话来反驳。
这时又有人附和起来,恍然大悟般的大喊道:“对啊,这当官的哪有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说出来立马得到群众的支持,也不论青红皂白了,一个劲的说着这些年当官的恶闻,只有那胖子在那嘿嘿的冷笑。
一白跪在那里看着众人,看着他们的表情由开始的怜悯,同情,到现在已变成了毫无目的的愤慨,仿佛所有的官都是一样的可恶。
一白跪在那里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可是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仿佛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嘿,不是我说,小子,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掌柜那独特的公鸭嗓突然传来,“快给我起来干活,老子可不是养你吃干饭的!”
一白一听到这声音,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呼……”一白干哑着嗓子,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两年了,一样的梦。一白不敢深想,赶快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天空,天还是灰蒙蒙的,只有一个懒惰的太阳准备爬出来。
一白来这里已经两年了,他虽然不聪明,但是也摸熟了这里的一切,他熟练的起火烧水,杀鸡宰鸭,厨房里的一切食材他都能够熟练的准备好,还有一个时辰,大厨崔大力就要来了,再过个半个时辰,一白就要到前厅里去,开始招待来客。
时间到了,一白站在店门,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多的他有些恍惚——他来这里已经两年了,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做着那样的梦,他没有忘记的他的仇恨,可是他只有十岁,到如今也只有十岁。他不知道爹娘是被谁陷害,他也不知道应该向谁报仇,两年来,仇恨空了他的脑子,让他只有一个愿景,就是报仇。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他只能等,客栈是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只有等到那个能带他进入武学仙殿的人,才能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里去寻找他的仇人。
一白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年了。
终于,那个人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