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参见王爷,王爷千岁。”一见到独孤城,御凌风便行此大礼。
云绯月秀眉一扬,安然立于独孤城身侧,似乎从不存在。
“陛下临死前已交托一切,凌风唯王爷之命是从。”御凌风几分悲戚,但更多是豪情。是男儿,总归想干一番大事业。显然在御凌风的眼中,独孤城已然成了明主。
好看的眉头拧起,独孤城似乎并不领情。
“宫中情况如何?”开口便是冷然。
御凌风分毫不在意,细细道来:“太子不知从哪借来的兵力,控制了整个皇宫。除女眷和太监外,其余稍有武力的都已经被调换。整个大内皇宫,现在已经是太子的天下。”
十分不甘,末了又添上一句:“不,准确说来,是暗中借兵给太子的人的天下。”
头沉沉一点,独孤城不再开口。
“王爷,眼下兵符十有五六在太子手中。所剩兵符,不过御林军的令牌,云大将军、戟云将军手中的兵符。”御凌风好心提醒。
独孤城一眼瞥去,御凌风凌空扔来一物。他下意识接过,一看,脸色一沉,笑意却入了眼。
玉玺。
没这东西,独孤天溟,看你这个皇帝还能做几天。兵符没了不要紧,他自有破解之法。
冷酷的笑意停伫在唇边,云绯月和御凌风齐齐为独孤天溟捏了一把汗。
“你带着你的属下,继续留在冷宫,假以时日里应外合。”狐狸眼眯成一线,折射出绝对的冷光。
独孤天溟绝对不该和这样的独孤城对上。
云绯月摇摇头,又听御凌风好心提醒,“那些交出兵符的将领,也是被太子所逼。太子……”
话没说完,便被独孤城冷硬制止,语气嘲讽“抓他们一家老小迫他们就范,独孤天溟也就这点本事。”
御凌风松了一口气,告辞离开。
云绯月目送他远去,目光探向独孤城,试探道:“连勤……”
还未开口便被独孤城截断,强行转了话题,“独孤天溟,逍遥不了几天了。”
叹了口气,云绯月最终没有继续那个让独孤城不快的话题。
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内皇宫,直奔城郊别院。在那里,上百名血狼杀手已集结完毕。个个隐藏在暗处,杀机毕露。
独孤城不慌不忙,运筹帷幄。她百无聊赖坐在一旁欣赏,箭在弦上的紧张也被她看出一丝平静来。
“离非,派人秘密接手所有繁华大街的产业,尤其是粮庄,一定要亲信。”
“记住,凡是皇宫的生意,就算天价都不做。受到骚扰,就闭门不见。在那之前,一定要安顿好各大掌柜,避免祸及无辜。”
“然后,派人截住从皇宫飞出的任何一只信鸽,任何一匹马,任何一个人一个人。哪怕只是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
“以血狼的名义暗示各帮派,谁敢做皇宫的生意,就是跟血狼过不去。”
“派三名亲信去云家,三名去边疆,务必保云家人性命。”吩咐到最后,独孤城依然未忘记云家。
云绯月的动作兀地一顿,目光立刻柔和了。
“三日后,劫法场。”营救皇子,那是当务之急。独孤天溟的羽翼要斩,但也必须列在营救之后。
她听得心惊胆战,可诚然刀山火海,她只愿生死相随。
三日一晃而过,法场层层叠叠围了上千人,满目凝重,大气都不敢出。昔日风光的皇子贵女,如今身穿泛黄囚衣,后背和胸口一个大大的死字,触目惊心。发丝乱如杂草,衣物薄如蝉翼,被冷风吹的瑟瑟发抖。
喊冤的哭声震天动地,令人揪心。多少人侧开眼,不去看那副场景。
“独孤天溟,你不得好死!”痴狂绝望的呐喊。
云绯月独孤城潜藏于暗处,满目凝重。杀兄弟,屠手足,这独孤天溟,当真心比钢铁更硬。
眉心隆起,云绯月隐隐感觉到不对。
这等大事,独孤天溟不但未亲自监斩,甚至连亲信都未派出。这其中若没有猫腻,换谁都不信。
上百血狼人众,三分之一跟随她二人劫法场,三分之一在云家,还有三分之一,不知去向。
独孤城不说,她也猜得到。以独孤天溟的狡猾,保不准来个偷天换日。二手准备,一手都不能少。救皇子,独孤城势在必得。
“午时已到,斩立决。”冷漠的声音飘荡出去很远。
哭喊之声愈重,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动手!”独孤城沉沉一喝,三十血狼如飞箭般跃出,直朝法场跃去。
“自己小心。”匆匆扔下一眼,独孤城飞蹿而出。
变故突生,人群中一阵唏嘘,立刻慌乱起来。原本空荡的法场,突然进入数百将士,举着兵器高喝冲来。
不等反应,又有万千火箭齐发,直朝法场中央。
糟了,果然有埋伏。
云绯月朝独孤城看去,头一扬,“弓箭手交给我,你去救人。”说话间,几根飞箭朝房顶射去,同时她几个飞蹿上了屋顶。
经过她精心改良的弓弩,出箭之快,哪里是常人的速度可比。区区几个照面,她便解决了大半弓箭手。
“大皇兄,小心,有埋伏!”九皇子独孤琰见到独孤城,眼前立刻一亮。
解决完最后一名弓箭手,云绯月立于屋顶向下望去,独孤城势如破竹,直逼向独孤琰。而独孤琰跪在地上,岿然不动。
不对,太平静了。对一个死里逃生的人而言,不该是这样的平静。
“独孤城,小心独孤琰!”云绯月心下大惊,匆匆跃下屋檐朝独孤城跃去。
“晚了。”独孤琰突然抬头,捆绑的绳索自然地松开,手中一把匕首,自下而上朝独孤城刺去。
云绯月唯恐太慢,身形运到极致。看独孤琰的动作,一颗心都要跃出胸腔。短匕破空,直刺独孤琰的心口。
太慢了。
云绯月目呲欲裂,在她将匕首刺入独孤琰心脏的同时,独孤琰的匕首也刺入了独孤城的心脏。
准确的说,是易容成独孤琰的杀手。
“我要你死。”云绯月怒极,短匕横切过心脏。那人的眼瞪得奇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畏惧涌上心头。不敢,她不敢回头看。
僵硬地回过头去,耳旁先绽开了一抹悦耳,“我没事。”
停滞的空气这才再次流淌进胸腔,一颗心,却仍然跳的飞快。她不怕死亡,却怕看见独孤城死亡。
这恐惧,正在一日日加深。
“所有人,赶快离开。”来不及多加解释,独孤城捏着她的手心,扬头一句。原本就惊慌的人群更因着他的一句话快速散去。地面还留着火箭造成的残火,快要熄灭。
那数百将士,哪敌得过以一敌百的血狼。
令云绯月惊愕的是,那数百将士,眼看任务完不成,竟找死般地往刀剑上撞。
一匕首解决身前的一人,云绯月愕然地望着那人眼中的释怀。
“战死,总比回去被羞辱致死的好。”释怀的呢喃,被云绯月捕捉得一清二楚。她的心冷得更为彻底。
“穿上这个。”独孤城三两下剥下外衣内的软甲,作势往云绯月身上套,“这段时间,无论何时都不能脱下。”
云绯月收回思绪,细细摩挲。难怪独孤城刀枪不入,原来是穿着金丝软甲。
笑容勾起,目光扫过一地的尸体,却又冷了。将士,百姓,战死的误伤的,躺了一地。
直到一束七彩烟花在天空炸响,独孤城一喜,“人已经救出,快带她们走。”
后来,云绯月才知道。独孤天溟一招偷天换日,欲偷偷处死众皇子,却被独孤城横插一脚,硬是从天牢救出了那些个皇子,气得独孤天溟凶性大发,愈加残暴。
但奇怪的是,云家却一直安然无恙。
一个月后,大内皇宫已无米成炊,去采购的人几次三番一去不回。放出去的信鸽、派出去的人不见踪迹。大内皇宫,独孤天溟震怒。怒火烧成了三昧真火,见人就烧,令无数人畏惧,残暴之名远播。
整个苍云怨声载道,民心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