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里对他说那话,是她有感而发,而出门后宋明月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儿,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一路上纠结不已。
程子韫带着宋明月进了附近的一家超市。宋明月还以为他说做饭是开个玩笑呢,没想到还真带她来买菜。
程子韫在前面慢慢走着,挑选着新鲜蔬菜;宋明月就跟在后面抗议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喜欢。以至于几乎经过程子韫手的蔬菜就没有她喜欢的。
宋明月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路,程子韫自如地走在前面,半点反应也不给她。直到上了车,程子韫才幽幽开口,“不用害羞成这样吧。”
宋明月瞬间炸毛,脸色微微泛红,“谁害羞!?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羞了!”说着就朝着程子韫挠了过去。
程子韫制住她双手,眼带笑意,“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眼前的人即使双手被他擒住也不老实,十根手指张牙舞爪地动来动去。
“就不能改改你这别扭的性子。”
她瞪大双眼,嘴不自觉地翘着。程子韫太了解她了,只要她无法说服他的时候,她就会开始耍赖。即使已经不是小孩子,却还是闹小孩儿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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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时候,宋明月还在赌气中,暗暗气恼自己现在太容易被他带着跑,话也不愿和程子韫说。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剥开小橘子,一口一个地吞着。程子韫担心她呛着,便拿走了她面前的水果篮。
宋明月跳起来,扑到他背上,一口咬住他肩颈处。
程子韫一手拿着水果篮,一手还得托着她,没办法叫她松口。快步走到厨房,将她放在流理台上,笑得莫名邪气,“好吃吗?”
宋明月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叉地甩来甩去,“非!常!难!吃!”
她耍起无赖来,程子韫除了顺毛,毫无办法。他捧住她的脸,将额头抵上她的,眼神明亮,语气亲昵:“离开你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在那些辗转反侧的夜里,我看见的每一颗星星都像你。
夏日的夜晚,暑气甚浓。他的轻声低语,显得更加缠绵。
宋明月微微偏头。她一直以为,他这几年音讯寥寥,大概多少也将她抛在脑后了吧。毕竟,当年是她被拒绝了。
而今听见他的缱绻低语,终于有勇气问他,“你,不怨我了?”她的声音比夏夜里那些蝉虫鸣叫还要小,裹着丝丝热气钻进他的耳朵。
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程子韫在她耳畔落下轻轻一吻,“我要是怨你,何必回来。”声音清朗,语调轻快,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宋明月不语。程子韫也迟迟不说话。她抬头看他,落入她眼里的是他满脸的笑意,愤怒道:“那你还给我脸色看!?”
“跟你学的。”程子韫凉凉地说。
自知理亏的某人别扭地蹭蹭他的脖子。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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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月还没到办公室,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宋竹让于凡把最近宋明月经手的文件全拿给她过一遍。于凡是从外省毕业到S市工作的,进苏氏也才两年,所以并不知道宋竹和宋明月之间的关系。
宋竹不愧是当年名媛美姝、妩媚芳菲第一人。即使到了这样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仍有一股风韵在。
于凡站在旁边暗自感叹,自己怎么就摊不上这么好的基因呢!
宋明月虽然是被迫进入苏氏,但工作上丝毫没有懈怠过。前几年虽然宋竹很少与宋明月见面,但是分公司里一直都有宋竹安排的人监视着明月,所有与她有关的苏氏事务她都了如指掌。宋竹对于宋明月的工作能基本是认可的,只是在她发现宋明月渐渐长大,脱离她的控制后,她也慢慢的越来越疏远宋明月。程子韫出国前那一晚,是宋竹利用宋明月最后一搏,也是为了消除后患,只是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后来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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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有关严,宋明月到门口,就看见宋竹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右膝微曲,左手放在右手肘下,右手两指夹着一支女性香烟。宋竹整个人在烟雾缭绕中显得颓废,但更加艳美绝伦。宋明月从来就不明白,以她的卓越风姿,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为何偏要介入别人的家庭,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名分,还生下一个她。
宋竹听见推门的声音,转过身,“明月,今天迟到了哦。”
“又怎么了?”宋明月敛过眼底的那些波动,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
宋竹在她旁边坐下,伸手熄了烟,“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和程子韫纠缠下去了。程家是不会允许一个身世低贱的女孩嫁进他们家的。”
曾经,不,不是曾经,是直到现在宋明月都把程子韫当做她的救赎。不管她曾用什么方法推开过他,但不可否认,程子韫是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依靠的人。宋明月从没有忽视过横亘在她与程子韫之间的鸿沟。梦想之所以被称为梦想,大概就是因为它遥不可及。但它却是宋明月的温暖所在。现在,它被这个她唤作母亲的人亲手打破。而宋明月,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