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得通把车停在江堤上。每次来,车都是停在这个位置。
邢得通下了车,拉开后车门。扶着李莎莎下了车。
面颊下陷,脸色蜡黄。
外穿一件谷黄色的羽绒服,长到小腿。一顶红色的毛线帽,李莎莎往下拉帽子,拉的低低,遮住耳朵。
江边温度低,微风吹过,脸刺刺的。
邢得通扶着李莎莎走到堤沿,“堤下风大。就在这里站一会就好了。”
李莎莎微微的点头。
江水退去,枯黄的芦苇,横七竖八倒在干枯的江滩上,竖着的芦苇杆尖上,芦苇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阵江风吹过来,李莎莎用手遮面,向后跟跄了一步。
邢得通赶紧扶住了李莎莎,“进车里吧!”
李莎莎恋恋不舍,向前走几步,朝着沙滩凝望。
邢得通拉着李莎莎,回到车跟前,打开车后门,让李莎莎坐进去。
“先不要送我回医院,再陪我聊会。”李莎莎说道。
医院,不是必须去,谁都不想去。
邢得通关上车门,从另一边门坐进车里。
“真倒霉,这病怎么就摊在我身上了。唉。”李莎莎靠在邢得通身上。
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不知道病怎么到了自己身上。
邢得通想不出,该说什么话安慰李莎莎,伸出手拉着李莎莎的手,
冰冰的,凉凉的。
邢得通拉着李莎莎的手,伸进衣服,贴着胸膛。
“明天,明天晚上,手术刀在我身上剌,一刀一刀,想着,就恐惧万分。”
“动手术是必须的,把胃里有害的东西切除,你的病就好了。往好处想,就不会恐惧了。”邢得通感觉胸口凉凉的。掀开保暖衣,手直接贴在皮肤上。
“都是这样安慰我的,可我再有信心也摆脱不了恐惧感。”李莎莎李莎莎的头也贴在邢得通的胸膛上。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如果可能,我替你去挨这一刀。”邢得通鼻子一酸。
听到变调的声音,李莎莎抬起头来,“得通,你流泪了。”
心痛的厉害,鼻子也酸酸的。
邢得通呜咽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了爱,有了怜悯。心情好多了。
李莎莎拿出纸巾递给邢得通。
邢得通擦擦眼睛,将李莎莎揽进怀抱“抱着你,我永远抱着。”
“永远。”李莎莎推开邢得通,依着邢得通靠在座椅上,“就这样。”
邢得通伸出胳膊搂住李莎莎肩膀,“明天,我去医院,送你进手术室。”
“你,不要去。”李莎莎直起身。
“不要去?”
方,做事之本。圆,为人之道。
“不想让叫四海看到。”李莎莎道出理由。
邢得通默默的搂着李莎莎,有话想说又没有话说。
该方则方,该圆则圆,圆润处世,圆润通达。
车停在堤坝,不时走过路人,一切一切,打扰不了车里的邢得通,李莎莎。
空调送暖风,体温和体温,李莎莎的身子不再发抖。
“去医院吧!向阳要给送晚饭。”李莎莎把帽子推高一些。
一松手,今天就过去了。
“再抱一会吧。”邢得通没有放开李莎莎。
李莎莎惨淡的笑笑,手捧着邢得通的脸,“从手术室活着出来,你再抱吧!”
邢得通推开车门,“动手术时,我为你祈祷,祈祷老天爷,保佑你平平安安。”
一股寒气钻了进车里。邢得通赶紧关好车门,坐进驾驶位,脚踩油门。
泪水的双眼,抽泣的脸庞。明天的明天,是否能来此地?
“得通,停车。我想再下去看看。”李莎莎拉住邢得通的肩膀。
无论有什么要求,现在,不是现在,任何时候都满足你。
邢得通熄灭发动机,下了车。扶着李莎莎,站在车旁。
李莎莎依偎着邢得通,瑟瑟寒风中眺望着前方。
沙滩,江水。芦苇,夕阳。
天,蒙蒙的乌,夕阳,火红的圆。江水泛起一片红色的鳞波。黑色羽毛的鸟,站在悠悠颤颤的芦苇杆上,发出“啊,啊。”的呱噪声。
“走,送到医院停车场就行了。”李莎莎回身钻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