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时间长了,时间差也倒了。坐起身子掀开被子,套着袜子的脚踩在地毯上。想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不想竟扯到腰间的伤口倒抽了口凉气痛得是龇牙咧嘴。蹙着眉踱着步子捂着腰在屋内徘徊着,指尖划过薄如蝉翼的娟纱打量着这个古朴素雅的屋子。烛光跳跃着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薄纱,看不大真切。
转身望向床榻。目光转向脚凳上的铜盆,铜盆上搁着一条帕子,上面还沾染着点点暗红,帕子一角滑落铜盆中,暗红触水即溶,浓渐淡丝丝剥离帕子,在一盆清水中沉浮飘摇勾勒出菊花花瓣的样式。暗道,是血!这身子因何受创?想着想着就回到床上盘腿坐着。
“哐当”看向声音的来源,没有再给我验伤的时间。悄然变换了坐姿,跪坐在床上屏声静听门外的动静。门外传来压低声音的对话声。是谁?
“吱呀。”屏风外人影晃动,撩了帘子向内走来。我立即躺下,无意间又触动了伤口,拧着眉盖好锦被。
“我先瞧瞧主子,回乡这么些天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这刚回来就成这样了,要不是杺儿我还不晓得。”
“绿绾,说到小姐坠楼我怎么觉着都不对劲。甚是蹊跷。”
“这待小姐醒来再议。主子近日可有好转的迹象?”
“就是不见转醒。前个儿晚上可吓坏我了。流了好多血,求大夫人可大夫人拦着说是二夫人那边反反复复请来的稳婆太医都候着走不开,这府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想出府门更是难上加难,只好爬了梯子。只要出了这地方总会有办法救主子,总比在这等死强,现在越想越气。”
“你这脾性还真随了主子,咱一起守着。芙安最近你也疲累了去歇息会吧!这我看着。这府中巴不得主子出事的人多着呢!更得多加留意。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不得不防。主子不喜药苦,我恰好闲来无事做了些蜜饯主子必定喜欢。”
“嗯。那药苦极了。好在你回来了,我心也安了。只求主子早点醒来。”
“去睡会吧!我把这收拾收拾。快去。”
我半眯着眼看着垂落绣花帐幔,这两丫头对这身子可是当真是好的。可是,我并不是她。该告诉她们吗?我并不是她们的主子。可她们未必会信这么离谱的事吧!思忖着怎么实话实说,想罢打着腹稿去。
耳边细碎的声音不再,只余下一室静谧。平缓绵长的呼吸声隐约,恍然间觉得前世的自己太过于孤僻了,独自风里来雨里去,也怪自己是个闷葫芦!这能怪谁?不晓得因我那孤僻的性格伤了多少人。有人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从前怎么就没发觉呢?想那人生苦短,得一两相伴足矣。
躺不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没事都憋出事来了。侧侧身捻起床幔,细瞧着左右,欲灭的烛光衬着挡开被子挪到床边撩开床幔撑着床沿,咬着唇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出声吵醒她们。
炉里的几根银炭的通红,我蹲在炉边环着腿。两丫头挨着榻上的几案上,刚外边估摸着雪又落下了。我在屋内倒不觉得什么,她们就不一样好了一冷一热容易受凉。在床上抽出两条薄被给她们轻轻掖在腿上。这两丫头想必是累极了。忽然一只手搂了过来让我猝不及防让了一步顺手拿起榻边的绣花方枕送入她怀中,那丫头嘴角微翘砸吧砸吧嘴满意的蹭了蹭方枕,还挺可爱。
低头踩着地毯上的花纹拍拍胸口,突然肚子突然不适时的叫嚷了起来。我背过身揉着柔软的腹部。背后传来带着觉意声音“芙安你饿了?”我心中默念,别往这看!别往着看!
“主子?”身后传来惊喜的呼声。
呼……我抬头望望屋顶,该来的一定会来,躲是躲不过去了。
“芙安主子醒了,主子醒了。醒了……”
我只好作茫然状,转过身子。
芙安嘤咛了声,张开惺忪的睡眼。回过神看着屋子中间的人儿喜极而泣立刻抛开怀中碍事的方枕起身下榻,没想到被榻上的被子绊到一个趔趄。我的小心肝一颤,计划赶不上变化,条件反射的扑上前去。
芙安知晓自己逃不过绊倒的命运皱着一张小脸等待着拥吻大地。可疼痛感迟迟未到,触手是一片温润脖颈边还有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冷香刹是好闻,小巧的鼻子怂动着。
“主子?”绿绾带着担忧试探性的唤着我。
“芙安,你打算在主子身上赖多久?”
芙安手忙脚乱起身,不小心触碰了我腰间的伤口闷哼一声。绿绾跳下榻伸手卸去了芙安挂在身上的力量,身上顿时一轻。绿绾面色凝重的掀开亵衣检查我的伤口是否崩裂,瞧见纱布上隐约渗出的血色瞧了眼芙安:“你看,你这一激动主子可有罪受了!”手上的动作不停熟练的解着纱布。
笑着摆摆手“没事,就是放点血到时候再补回来就是。原是我不好,忘记自个儿身上有伤不经意间扯了下。芙安这丫头并没有多重。这么别致的见面礼,真是刻骨铭心啊。”说罢肚子又是番叽里咕噜的叫嚣着。芙安拍拍脑袋奔到外室捧了两份糕点搁在几案上,切了壶热茶。绿绾则低头仔细的帮我上着药。
食不知味,只知道一味的填饱肚子猛吃了几块,拿起瓷杯喝一口茶,糕点咽下去了大半,胃中有食整个人也不再没精打采。茶香混合着糕点中淡淡的芙蓉花想香煞是诱人,逗得我又多吃了好些。
芙安见我爱不释手,笑眯眯地盯着我瞧:“主子,慢点吃还多。”
嘴中含了一大块糕点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模糊一应,慢慢嚼咽。在我沉浸在美味中时,绿绾结束了包扎扎了个小巧的结整理好我的衣衫收拾着榻上的瓶瓶罐罐,绿绾皱着眉头同芙安低语“主子伤口看不出是何物造成的,比预想的还深。不过按照现在愈合伤口情况来看主子还需要继续卧床静养,便也无大碍。若不是你机警,出去寻了大夫。寻不着大夫或这伤口要再深点那么一点,主子可真难逃此劫。”
芙安攥紧了袖子,愤愤一甩:“都怪我。”
绿绾拉住芙安袖子:“别自责。这害人的主意层出不穷,暗箭难防。支走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切莫冲动,此事还需先问过主子才好。”
我偏偏头口齿不清指指空着的茶蛊“你俩在嘀咕什么呢!没水了,可不可以再添点水?”
“主子我去,续茶慢些吃。”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