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城
实属隐客长久居住之地,原始村庄坐落山脚,百姓虽生得清贫,却也乐此不疲;不问世事,不为繁杂琐事而恼;此外山顶还有乾阳道宫坐镇,自然不畏匪徒,不惧天灾;道中弟子是百姓心中守护神,另些隐居侠客也会穿梭于城中、山间…似飘移不定的仙侠驻守他们所谓的一片净土。也算是祥和。
所谓极乐,即不受众苦,但受诸乐。
男子双手背后,站在乾阳道宫正殿最顶端,山风吹起男子衣摆,发丝浮动,气色方刚,身形坚实…有如威震天下的雄风。俯瞰山河,云雾飘渺,青山突兀,红鹤围绕金黄殿顶盘旋;眼下木剑声声划过空气的“唰、唰”声,那是乾阳道宫千余名弟子晨曦时早练。
一阵急促的小跑,到达时紊乱地喘息。男子眉眼微斜,淡淡问道:“什么事如此匆忙?”
来人咽了口唾水,答道:“是…师兄前些天不是抱回一名重伤女子吗,今早我去看过她有动静了,想来是该醒了,便去准备她的早饭,谁知…一回来人就没了。。”
男子饶有兴趣的听着。心想,青螺山的地势以她现在的伤势怕是出不去,可要再是迷了路,又要大费周章…真是伤神;男子不禁抚上了额头,长叹一声,回道:“你先回去吧,我来处理。”
“是。”
“铛、铛、铛”木鱼声回响乾阳道宫后院的庭子里,周边并排坐着十来个穿道士服的小和尚们;花栈瑶左顾右盼,迈进刻有【天一门】的棕红门槛。抬头环顾四周,果然不同于俗世,香烟缭绕,古色生香。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花栈瑶念叨,已接近大殿中心。突然一位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开口道:“女施主为何踏入天一门,扰了这方清静?”
语气平稳中带着点点责备之心,她是听得出来的。便立刻收起了方才顽皮模样,对着殿前端坐如松的白衣老者鞠了一躬,歉意道:“小辈因重伤被好心人带来这里,不知这里如此庞大,道路曲折,这才迷了路闯入禁地,还请前辈见谅。”
老者眉心渐渐展开,问道:“你就是柳一灯在紫云兽林救回的那名女娃娃?”
“柳一灯?”花栈瑶不解,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好心人是谁,从昏迷到现在清醒,并未见过那名记忆模糊老者口中名为柳一灯的男子。
“吱…”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双青绒金丝的鞋子踏入殿内,花栈瑶迎着光看去,阳光不由分地沉重的压在她的眼皮上,模糊不清的轮廓,跟在自己昏迷前那个勇猛男子的坚硬侧脸完全不同,不过眼前男子倒是多了几分柔软。
不容花栈瑶多想,男子一把扯过她,向老者行礼:“天元大师,方才多有得罪,弟子看管不周,才由得她这般胡闹。”
天元大师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女施主无心之过,不必记挂于心,待女施主疗养些时日,送下山即可。”
“嗯,那我们先退下了。”柳一灯看向花栈瑶。
厚实的门缝渐渐合上,天元大师迎着渐消的光线再次合上了褶皱的眼皮。闭关。
走出天一门,柳一灯冷冷的说:“以后不要乱跑了,如果想要随意走走,来正殿找我就好。”
末了。柳一灯与她擦肩而过,花栈瑶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脱口而出大喊道:“柳一灯!”
柳一灯惊诧,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位大师说的…看来没有错~”花栈瑶俏皮地打断他的话,自己接过去“既然是你救的我,我理应报答你。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这样,日后你送我回南因,我自会报答你的。”
花栈瑶扬着那一副得意的小脸,仿佛是在说‘本小姐从不欠人情,尤其是道士的!’
“不必了,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种小恩小惠还是自己收着吧。”柳一灯看也不看她,扭头就往前走。
花栈瑶鼓着脸,瞪着他,本来以为他会回头看看自己有没有跟过去,实际越走越远…
花栈瑶发愤的跺了跺脚,小跑追了上去,拉住他的衣角“我姓花名栈瑶,你以后就叫我栈瑶好了。”
“栈瑶…”他默念。
“这样,你把我送到我住的地方吧,这里太大了,我怕我又迷路又给你添麻烦…”柳一灯盯着花栈瑶娇小的身躯紧紧缩着,微微发抖,声音越来越小…山上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这么会就已经冷风萧瑟了。
柳一灯低头解下腰带,脱下青绒外袍给惊异的花栈瑶披上,“走吧”
仅有薄薄内衬的柳一灯暴露在突然袭来的恶劣天气中,仍然步履坚定。外袍的清香感染着花栈瑶,点点红晕映在眼下,满足地小跑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的背影。
风轻花落定,绿枝换黄斑。
日日夜夜花栈瑶都是在纠缠柳一灯中度过的;比如闲来无趣下山垂钓,不过一刻钟便吵吵着肚子饿,无奈柳一灯下水叉鱼,花栈瑶则在一旁早早支起了木柴,然后坐在河边看着柳一灯拿着树叉追着水中灵活的鱼,被他惊起的鱼群扑起的河水洒在柳一灯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一副狼狈模样惹得花栈瑶仰腹大笑;柳一灯最深刻的一次,花栈瑶觉得道宫弟子枯燥乏味,便组织众多弟子山中野游,最后却是大师兄被骂的狗血淋头,之后所有人看到他青筋暴起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都跑回去了,只有花栈瑶脏兮兮的站在他面前,顶着一脸无辜相看着他冰山难融的脸,最后柳一灯低头叹了口气,领着她回去梳洗…
日子久了,柳一灯自然也习惯了她的存在,每天都会去看看花栈瑶需要什么,去哪里玩,伤势有没有好些…车轱辘话也是辗转了很多遍,有时花栈瑶会噗嗤一笑,说他为人木讷,不会和女孩相处…问话一天可以重复很多,不过她倒也不介意,倒是莫名的暖心。
久而久之,道宫就传开了。南华道长的首席大弟子居然情定于平凡女子,自此,他千年冰山般的脸仿佛融化了般,时常微笑,说话做事也随和了许多…许是那女子缘故。
“师兄,南华道长叫你过去。”
“哦,知道了。”转身似乎忘了什么,又折回来,对倚在门口的佳人温柔说道:“不会太久。”
花栈瑶眯起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目送着柳一灯背影消失才关上房门。
此时南华道长早已在正殿外等候。闻声柳一灯渐近,不等他开口,沙哑地声音就传入了柳一灯的耳里,柳一灯怔了一下,停住。“让你来只是要亲口告诉你,明后天我会让墨临护送花栈瑶下山,”南华道长凌厉的目光看向他,语气更加坚定不容更改,“而你,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私自下山!”
柳一灯目光黯淡,不语。
“一灯,你的责任是什么?”南华道长问道。
“保护黎民百姓是我的责任,不得为情所困。”柳一灯渐渐声音颤抖,“作为众弟子未来领袖,不可护己,一切从众虑事。”
“那么本师的决议,你可有异议?”南华道长继续问道,似乎要冲破柳一灯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柳一灯咬着唇,时久不肯作声。
“既然不愿回答,那就作罢。”南华道长转身要走,轻轻说了句,“令尊怕是命不久矣,一灯可想好?”
柳一灯猛地抬头,仿若从粉饰的梦中惊醒,强忍泪水答道:“无异!”
紫杉叶飘洒,柳一灯站在殿外,看着花栈瑶和墨临离去的方向。
“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依稀还记得她昨晚依旧笑颜。
他沉默许久,沉声说:“等我…”
“多久?”她茫然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
尘世那么纷扰,遇知心人该是多么幸运。
两人沉默在夜阑人静之时,夜更深了,烛火照应着彼此,就这样彼此依偎该多好。
“好!我等。”
破镜时
所有冁然而笑,
此刻分崩离析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