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你对杨伊说过吗?”奕木奕问.
“没有.可是她知道我喜欢她啊.”年樽回答.
“知道又怎么样?你又没亲口对她说.”奕木奕说,”以前有个男生喜欢我,他让朋友问我知不知道,我就说,他没跟我说过啊!”
“那我怎么办?”
“跟她说啊,说你喜欢她!”
“我开不了口,一看见杨伊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笨!”奕木奕想了想,无奈地说:”写情书吧,最老套的办法.”
“对,你有经验,可以帮我.”年樽笑笑.
“错!我只有收情书的经验,没有写情书的经验!何况这种事一定要自己亲自己来写才有诚意的.”奕木奕骄傲得像个公主,说:”但你写完之后,可以让我先审查合不合格.”
“好.”
有才之人也不是全才,写作文年樽在行,写检讨书一气呵成,写情书他却犯难了.一是要求感情细腻真挚,二则要求语言优美,至少要打动看情书的人,三还要联系生活实际,增强其可信度.一滴水反映一个世界的美丽,一封情书反映一个一个求爱者的真心.
还好,年樽有一次不算经验的经验.他还在读初二的时候,学校里突然冒出一个女生,长得像极了年樽喜欢的一个明星,巧的是,这个明星脸的家就在年樽家附近.年樽每天上学放学路上都会看到她.他悄悄地跟在明星脸的身后,陪着她上学放学.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年樽对这位女孩渐渐有了一种朦胧的情感..人们常说没有初恋的青春是不完整的青春,年樽觉得她一定是上天派给他的初恋,填补自己空白的青春.
于是在一个清风徐徐的清晨,年樽鼓起勇气跑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明星脸的肩膀,紧张地递给她一封信,说:”你能当我姐姐吗?从第一眼看见你,就有一种亲切感.”年樽的头低下来,脸红了.
明星脸先是诧异,看了看眼前这位可爱的男生,笑着说:”好,我先看看啊!”她晃了晃手中的信.
年樽本来想让明星脸当女朋友,他甚至设计了一个近似浪漫的情景:在一个清风徐徐的清晨,有几片白云欢快飘浮着.年樽站在一棵大树下,明星脸迎面走来,他冲她充满魅力一笑,走过去拉起她的双手,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然后年樽在明星脸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可一到上镜,年樽不知道为什么临时改变了主意,他从书包中拿出一张信纸,文不加点完成了每一封不算情书的情书.
“你好!我叫年樽,一个普通的小男孩.我和你在一个学校我在二(16)班.从第一眼看见你,就让我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与日俱增,让我鼓足勇气去认识你,做我的姐姐好吗?我的QQ:860XXX55,记得加我为好友哦!”
然后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
当天中午,那位明星脸果真把年樽的QQ加为好友,让年樽兴奋了好一阵.可惜没过几个星期,明星脸不知什么原因转学了,家也不晓得搬到了什么地方,让年樽好生失望了一阵.
年樽对杨伊属于日久生情.不是一见钟情.感情相对理智,对情书的要求自然更高,不能随便了事.更不能退而求其次沦为兄妹或姐弟.
放假前一天的上午,由年樽主笔的第一封算得上正式的情书在奕木奕的帮助下完成了.年樽小心翼翼地把它交给杨伊,说:”我写给你的,一定要看哦!”
杨伊点头,说:”我中午回家了看.”
“一定要看哦!”年樽再三叮嘱.
“嗯.”杨伊看上去有些忧郁,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信给杨伊后,两人一上午没有说过话.各怀心事.年樽猜测不到杨伊看信时会有什么感觉,什么样的表情,他几乎要忘记这封信到底什么内容了.年樽尝试着一点一点地回想,费了好久才想全,他才放心一些.
信是用普通的信纸誊写的,没有一点花哨.奕木奕说信纸一般内容不一般,这招叫先抑后扬.
“杨伊:
你好!
这是我第一次写信给你.如果它能够算上情书,也是我写给女孩子的第一封.
是的,我要表白,因为有好多话,不说就要来不及了.”
“第一次”和”第一封”表明信的分量之重,”表白”直接入题,年樽开始打算在称呼的前面加一个”亲爱的”或”可爱的”之类的修饰词,被奕木奕否决了,她说还没有交往就用这种称呼,既肉麻又肤浅,只会引起杨伊的反感.年樽想象有一个女生用这种称呼写信给自己,”亲爱的年樽”,果然很受不了,于是接受了奕木奕的建议.
“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对你的印象不错.那天你穿着一件白色T恤,充满活力.”
偶尔撒一个小谎,鼻子不会变长吧!谁会记得那一天谁穿什么衣服呢?不信,问问自己,上个星期一穿的是哪件上衣?但既然都不记得,那就是白色T恤了咯.白色干净单纯,很好.
“慢慢地,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彼此了解,常常一起聊天,到处玩.我对你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莫名其妙就会想到你,你的微笑,你的模样.最开心的是和你同桌的那几天,我能天天看见你的样子,听见你的声音.下午天气炎热,我一边为你扇风,一边感受你的气息,真是太令人陶醉了!”
流露真情中.
“眼见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我们要毕业,面临着分离,我的心是多么地不舍.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喜欢你.
我要和你在一起.
也许我一定够好,但我会努力的,相信我!真的,就这一次,绝不放弃,绝不!
年樽”
可惜,这封情书未能直接晋级.
下午,西昔转告年樽:”晚上7:00准时上网,QQ上聊,杨伊说的.对了,顺便叫上郑南局,我也有话对他说.有些话,当面说会不好意思.”
上完一节课,学校就放假了.
年樽和郑南局笑嘻嘻地从杨伊和西昔手中抢过书包,说:”太重,我们帮你们提.”也不管她们同不同意.吓得杨伊和西昔刚出校门就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又从车窗传出她们的声音:”晚上7:00!”
有戏.
年樽和郑南局吃完晚饭就出了门,他们在网吧会合后见时间还早,玩起了游戏 .玩物丧志,直到七点一刻,他们才记得来此的目的,忙退出游戏登录QQ.
“杨伊不在线.”
“西昔不在线.”
两人同时说.
疑惑,失望,担心,害怕,种种情绪毫无方向地乱撞过来.
“我们迟到了,”年樽说,:”女孩子最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男生了”
“是啊,你说她们想对我们说什么呢?”郑南局也懊悔玩游戏耽误了时间, “等等,不是说女生都喜欢迟到吗,也许她们还没上线呢?”
两人抱着这点可怜的希望,继续等待.
“你以后准备当什么的?”郑南局谈起了未来.
“黑客.”年樽斗志十足地说:”亲自攻击一个大网站,然后在上面留言”你想聘用我吗?”,嘿嘿”
“有志气!到时候我给你提电脑啊!”
两人笑笑.
“你呢?”年樽问.
“我?我不知道.”郑南局在思考,”发财,大大的发财,然后带着西昔环游世界!”
两人又是笑笑.
“后天就中考了哦.”
不知谁提起了这一句.
“是啊.”
“你准备好笔了吗?”
“没.”
“我也没.”
相视一笑.
有一回,郑南局上课看小说 ,不小心被学校值周的领导发现了.领导说:”拿笔拿纸,写下你的班级姓名.”郑南局找出一张草稿纸,却找不到笔,他诚实地说:”没笔.”领导惊讶,说:”学生怎么会没有笔呢?我去问你们班主任.”领导一个电话叫来吴阿敏,说:”你的学生怎么笔都没有?”吴阿敏刻薄地瞧了郑南局一眼,说:”怎么会呢?上个月我还用班费给每人都买了枝笔.”
聊着聊着,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杨伊和西昔却依然没有上线.
“走吧,”郑南局说:”买笔去.”
“好的,”年樽正准备起身,又坐好了,说:”等我一下.”
“怎么了?”郑南局怕他要等到天亮.
原来年樽要给杨伊留言,他一边思索一边敲击键盘:”对不起啊,我迟到了一刻钟,7:15才上线.而你已经不在线了.等了两个小时,你还是不在线.我现在下线了.有事下次再告诉我.真的对不起啊!”
两个”对不起”首尾呼应,感染力十足.年樽觉得这下杨伊就不会责怪他了.
街上的霓虹灯五彩缤纷闪烁着,它们和遥远的星星谁更亮一些呢?
二十九
从前,年樽总是很急切地等着中考这一天,考完初中就毕业了,他就解放了.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紧张了,害怕了.他会和好多人分别,会辜负爸爸妈妈对他的期望.
监考严格的老师,同在一个考场的考生,对于年樽是那么的陌生.拿到试卷时,他才觉得考题是多么的简单,如果他平时稍微认真听讲了.可惜他没有.年樽挑会做的题目先做了,的确不多,他只好干坐着发呆.
前面有个女生不时回过头瞄年樽的试卷,让他很是不爽.你打扰我发呆啦.他应该这样粗暴地制止她吗?唉,你看吧,我们其实都一样.错了可别怪我啊.
更离谱的是,六月的天,那个女生接下来的考试竟然穿着一件夹衣,夹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不仔细看,绝对看不清楚.
用得着吗?考试的题目哪会这么容易从课本上找到答案.就算你让我开卷考试我也不一定抄得到什么.何况只是一件夹衣,你准备这件独一无二的夹衣时,手抄疼了吧.年樽想.还有,这件夹衣可是名牌,多贵啊!你把它DIY以后还会穿吗?又要花爸妈的钱去买新的了吧,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人说,在不同的情景场合要扮演不同的角色,不能活在过去.年樽是这样做了,考场上,他好不容易自责了一回,考试一结束,他就恢复了自由之身.到领成绩单那天,他又紧张起来.
吴阿敏早早就到了教室,她坐在讲台上,手里握着一堆成绩单.
年樽心想这是最后一次看见她了,突然又产生了一丝愧疚,他走上前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吴老师好.”
吴阿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成绩单给他,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年樽看了一下成绩单,前二十名,虽然没有达到重点高中的录取线,但对于他这种“坏学生”算不错了,他想起考场上那个女生,你不用感谢我了,我很大方的,不就是几十分嘛.
郑南局等人的成绩并不高,他们似乎也不在意,一把撕了成绩单拉起年樽就去网吧.
年樽关心地问:”你们准备去哪所学校的?”
“外省的学校.”奕木奕说:”我爸妈帮我弄去的,这个星期我就要去外地了,可能再也不回来这里了.”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俞州有点迷茫地说.
“不想读高中,读书无聊,完全浪费时间,我想去职业技术学校学两年然后工作,自己养自己,一个人潇洒自在.”郑南局在构建他的理想王国.
“那西昔怎么办呢?”年樽半开玩笑地问,其实他是想把话题引到杨伊身上.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关我的事.”郑南局绝情地说.仿佛他已经感觉到这份感情是多么的不可能,索性洒脱地放弃.
“杨伊呢?她会怎么办?”年樽自言自语,没人理他.今天在教室里年樽没看见她,听别人说杨伊领了成绩单就走了,是不是在躲着年樽呢?
“我们三人帮尽量到一个高中吧?”俞州在问另外两人.
“好,我们去一所学校!毕业后,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打天下!”年樽作出了决定.这应该叫兄弟吧!
“祝你们会成功,赚大钱的很多人都没多少文化.”奕木奕似乎在鼓舞士气.
没文化?什么是文化?难道书读得多就是文化?”三人帮”什么也没有又怎么样?照样是“三人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