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在何地?
中国、FJ、福州。
柳慕白缓缓从极深的睡眠中醒来,双目茫然四顾。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还是自己熟悉的床铺。
夜市上廉价买来的床头小夜灯,发出温暖且不太明亮的灯光。斑驳的影子,印在对面的墙上。窗外阳台下方的不远处,街角大排档的顾客并未离去,隐约能听见酒客们的欢声笑语。
在这夏日的夜晚,方才梦中那从天而降的雷霆瀑布,充斥了整个世界的紫色剑光,似乎真的只是梦境。
昏暗的灯光下,柳慕白缓缓端详自己的右手,刚才梦境里,整个世界都塌陷到自己指间的情形还犹在眼前。然而,此地此间,唯有一道浅浅的闪电状的紫色疤痕,留在了自己右手的食指内侧。
这又是一个炎热白天之后的夜晚。
刚刚从他第三百六十五次奇怪的梦境中醒来,柳慕白并没有觉得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往有任何不同。只是在这次醒来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右手食指似乎有微微的发热和隐隐的刺痛。
真正让柳慕白介意、甚至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其实是梦中宏大的战斗场面,和这片城中村最常见的出租屋,所形成的鲜明对比。
逼仄的出租屋内,闷热且潮湿、简陋而破旧。异常狭小的窗户旁边,是有点发黑的粉刷白墙。在南方这座潮湿的城市里,没什么能够躲得过水汽。屋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再无任何它物能够放入。
但柳慕白现在不会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做这样的梦。从此以后,眼下真实平凡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梦。
……
梵蒂冈,天主教廷圣座所在,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傍晚。如血的残阳下,梵蒂冈这座古老的城市,遍地都是欧洲中世纪的古老建筑。哥特式建筑尖锐的屋顶,耸立在蓝天白云之下,刺向高空,似乎在述说着往日的威权与繁荣。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正急步走在梵蒂冈的街头广场上。
作为纯血的雅利安人种,老头的鼻子像鹰隼一样锐利高耸。金色发亮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扎成了一个小辫子。深邃的眼神中,依稀可见的似乎是海洋最深处的幽蓝。
圣,范海辛,不灭的神话,永远的驱魔人,正走在梵蒂冈最繁华的街头。他的步履矫健如昔,一如当年行走在中世纪的德库拉城堡。
人群熙熙攘攘,游人如织。
但没有任何一个行人发现这个老头的背上,背着一把巨型的古朴长剑。在范海辛行走的路线上,有一种奇妙的气场在扰动。任何一个人从正面看向他,都会不自觉被他深邃的蓝色眼睛所吸引。却不能发现他背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大长剑。站在他身后的人,则会连人都看不见。
古朴幽深的气息,从长剑身上发出,沁人心脾。
范海辛健步如飞地走着。他的目光不断地闪动。每一眼的余光,都瞥在街角的光暗交错处。和过去三百年间一样,每次接到任务的时候,才是他最兴奋的时刻。因为那往往意味着有新的挑战出现。完成任务并不是他的目的,享受过程中的战斗快乐,才是他唯一介意的事情。
突然,在他的左耳内,一粒微型的无线耳机,正在不断地发出紧急的鸣叫声。随即,指令语音发来。
“这是突发情况,教皇陛下有绝密任务传达。原任务取消,请您马上返回圣彼得大教堂。”
……
此时,北美洲大陆正是日上高天的中午时分。
赌城拉斯维加斯郊外的沙漠中,人迹罕至的军事禁区内,一座朴实无华且巨大无匹的花岗岩军营的地下深处,是一座更为庞大的,以现代工业科技建成的高科技实验基地,Base5。
地底深处,巨大的新风系统正在被核动力发电机所缓缓驱动,向基地的工作区和生活区送出新鲜的空气。作为美利坚合众国国家安全局(NSA)最高安全防护等级的基地,新风系统的生化武器防御模式无时无刻都在开启,由此带来的正气压,让整个Base5地下室的空气浓度,远高于外界。
一尘不染的地面和墙壁,皆是用高科技分子材料制成。哪怕是再细微的灰尘掉落在上面,都一眼可见。在淡蓝色光源的照射下,通道的墙壁都反射出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
此时,地下基地Base5正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监控室内,气氛压抑,唯有无数键盘被不断敲击的滴滴答答声音此起彼伏。偶尔有扩音器发出的指令,也是短促而简明。
不时有身穿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从监控室四周的进出通道中疾行而过。
工作人员不仅仅穿着白色大褂,而且戴着白色的口罩。白色的口罩背后,工作人员似乎都是一个个冰冷的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械,但偶尔从冰冷眼神中透露出的狂热,暴露出这些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对世界抱有强烈好奇的科研人员。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从监控室巨大的穹顶看下去,微小如蚂蚁的白点往来反复,但所有人其实都围绕着监控室墙上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奔忙。占据了六边形整整一边的显示屏,覆盖了整面墙壁。无数的卫星扫描信息、人像录影、统计与监控图表,在巨大显示屏的不同部位分割出一个个显示区域上,此起彼伏的闪现而过。
正是整个监控室最忙乱的时候,斯蒂文.罗杰斯一个人,案首挺胸,身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军服,悠闲地从巨大环形显示器正对面的通道中缓缓走出。
在走出通道口的一刹那,最后一道微弱的蓝光从罗杰斯墨绿色的眼眸瞳孔处追踪扫描而过。顿时,前方巨大显示屏的右上角处,罗杰斯英挺的头像浮现在屏幕上。
作为美军的一级战斗英雄,独自一人完成多项史诗级任务的最强单兵,超级健美壮硕的帅哥,上校罗杰斯在有资格知道他的人群中,就是最无愧的明星。他的任何一段往事,都可以拿来拍一部美式英雄电影。他以往每一次对Base5基地的造访,都会引起小小的轰动。
白色大褂的制服背后,虽然有很多是不解风情的科研狂人,但也有不少是金发碧眼、身材火爆的热情女郎。中情局派驻在Base5的美女特工,可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那火热的眼神所表明的,往往就是赤裸裸一跃可过的欲望沟壑。
但这一次,罗杰斯被紧急召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
只因为此刻,巨大的监视屏上,大部分的空间,都被一片巨大的卫星地图所占据。
无数的数据和指令,都因地图正中间的一个赤红的闪烁光点,被产生和发送。所有的人都在奔忙。
凝重到要凝固的气氛,影响着每一个在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所有人都知道,随着无数的指令和数据通过中央智能电脑发送出去,Base5以及国家安全局这个庞然大物,已被驱动做出种种安排和计划,进而影响整个美国和这个世界。
罗杰斯缓步朝着最中央的一处监控台走去。
一位体型健硕的中年白人将军从中央监控台后的座位处立起,侧身望来。
白人将军仪容威严,面目沉静。将军服左胸处五颜六色的勋略,代表着他曾经获得过的无数荣誉勋章。最令人吃惊的地方则是他的肩章。五颗金属的星星,代表着非战时不得授予的荣誉军衔,五星上将,美军常规战力的最高指挥官。
而且,在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官方渠道公开的信息中,美军目前并不存在现役的五星上将。也就是说,白人将军的存在,本身就是美军不能对外公开的机密。
白人将军侧身看着罗杰斯,眼光仿佛有某种穿透力一般,缓缓说道:“上校,国家需要你去面对更强大的挑战。”
声音低沉醇厚,但传入耳中却恍若雷鸣。
罗杰斯微微一凛。
而此时,大屏幕上占据巨大监视区域的正中间,一直在南中国海边上一处区域快速闪烁的巨大红点,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慢慢熄灭。
那里的地点,正是东经312度、北纬61度,中国、FJ、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