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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丹青

单凌雪年轻时活泼外向,然而成年之后性情却越发孤僻,虽然一身道行深不可测,但仅仅收徒三人,大弟子楚纷飞入门最早,年纪又比单青长五岁,性情稳重沉着,是以单青也以大师兄相称。

二弟子名成通,与单青年岁相仿,并且为感单凌雪再造之恩,他弃了本姓而改姓单,此人武艺虽然不精,厨艺却甚是了得,如今这单家大院的一日三餐,基本由他一人承包。

“青师兄,你要再晚点回来,小师妹恐怕就要把这桌子吃了。”单成通一见单青归来,不由打趣道。

“哼。”郁兰斜了一眼单青,却是没有说话。

“对不住各位了,今天练功忘了时辰。”单青眼见众人只等自己,不免有些尴尬。

众人见此便不多话,各自坐下了。

饭桌之上众人也不拘谨,单凌雪虽为师父,平素也只传授武功,而对于徒弟的其他方面似乎不怎么上心,郁兰饿死鬼投胎,尽看见她的筷子在饭桌上飞舞,楚纷飞只是夹菜,脸色始终平静,最活跃的人非成通莫属,每每到吃饭之时,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给众人讲述做菜的过程。

“师父,你是不知道,为了逮这条鲫鱼,我可是足足在河边等了小半个时辰啊…啧啧,这鸣沙溪中的鱼真是万中无一,鲜美无比啊…”单成通大献殷勤,将一块鱼肉夹到单凌雪碗中。

单凌雪夹起了鱼肉,看似漫不经心的淡淡道:“纷飞,看来你的境界又有所精进了。”

楚纷飞手上筷子微微一抖:“师父好眼力,弟子方才确已突破至驭心境第三层。”

“很好”单凌雪微微颔首,“纷飞天资聪颖,又踏实勤苦,他日必能有所造诣。相比之下,青儿你虽根骨奇佳,然而平素轻浮,这就和你师兄差得远了。”

单青面有惭色:“娘,孩儿一定会努力的。”

单凌雪并未应答,她看着正大快朵颐的郁兰,忽然道:“兰儿,今天你是不是又偷跑出去找那郝威了?”

郁兰闻言一惊,连忙急道:“师父,不是弟子偷跑出去,实在是那家伙太过无耻,他今天早上又在屋外胡言乱语,居然说什么非弟子…非弟子不娶,弟子气不过,就出去与他打了一架。”

单青不禁暗自偷笑,郁兰娇俏可爱,如今已是到了出嫁的年龄,近日来频频被其他门下的弟子骚扰,这郝威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前一****还找到了自己,极为热心的送了自己几枚丹药说是想交他这个朋友,其实他的真实目的就是郁兰罢了。

单凌雪仍然淡淡的道:“哦,打了一架?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郁兰一时没有反应:“想…想什么?”

单青心底暗骂一声,脸上却波澜不惊,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碗里的鱼头,好似在看一本武功秘籍。

郁兰依旧呆呆地看着单凌雪,突然眼角瞄到了单成通嘴角那一抹猥琐的笑容,这才反应过来:“师父,我…我没想法!我只想陪在师父身边学武,那些男人可讨厌了,白送我都不要!”

此言一出,不仅单成通和单青放声大笑,就连楚纷飞嘴角也在抽搐。

“小师妹,我听说不仅是郝师兄,就连那龙长老门下的龙公子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呢,依我看不是你不要,而是挑花了眼吧!”单成通好不容易有机会看郁兰吃瘪,落井下石的机会岂能放过。

“你!”郁兰杏眼圆睁,同时桌下狠狠踩了成通一脚,低头时正好看到单青正看着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脸上一红,低头扒拉起饭来。

单凌雪见此情形,脸上浮现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再说话,低下头来若有所思。

……

众人回房之后,单青对娘的房间观察了许久,确定单凌雪已经休息以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点了盏灯,缓缓展开了那幅画。

画的内容极其简单,是一幅蓑翁独钓图,远处寥寥数笔勾出几座山峰,山峰下水色淡淡,上方挂着一只孤零零的飞鸟,整体意境十分萧索苍凉,同时又隐隐透露出一种孤傲独立之意。

先前单青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这拿着钓竿的蓑翁,乍一看与他人无异,但细细一看,这蓑翁竟是个骷髅!

一具骷髅,披着蓑笠,手握钓竿,钓的是前世的孤独。

单青闭目沉思,脑海突然闪现出了教主将画递给自己时的眼神,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感觉,是期待,还是…无奈?

复又睁开眼,正好对上了骷髅那个空洞洞的眼眶,他正朝向江面,就如同一个普通的渔夫一样,耐心的等待鱼儿的上钩。

单青呆呆的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始终未能将这骷髅与教主先前所说的话联系起来,最终不得不放弃。正当他想将画重新卷好的时候,却发现画的最底部还有一行小字:

“孤宁愿背弃天下,也不愿背弃自己”

“背弃自己…教主是要我终身忠于魔焰,仗剑锄奸吗?”单青喃喃道,“可是这背弃天下又是何意?”

“青哥哥,你在看什么呢?给我看看好不好!”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单青身后响起。

单青大惊,连忙回身一看,只见郁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当下立马双手向后一扣就要把画收起,没想到双手却抓了个空,再往前一看,郁兰已经将画抄在手中。

“哼,这下看你怎么藏。”郁兰得意的展开了画:“什么嘛!就是个老头在钓鱼…哎!这老头怎么是个骷髅?”

单青满头黑线的看着郁兰:“兰师妹,谁允许你进来的…这是我的房间好不好?就算你想进来也应该先敲门啊。”

“那是别人!我想进的话,还用敲门吗?”郁兰表现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罢了。好了,你画也看完了,可以还给我了吧。”单青刚想发作,旋即意识到画的事情万万不可泄露,便服了个软,只希望郁兰赶快离开。

“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个骷髅,我就还给你。”

“这…我也不知道。”

郁兰好似早就料到单青不会告诉他,身子一转就欲出门:“不告诉我算了,我去问师父不就知道了。”

单青一听赶紧拉住郁兰:“兰师妹,其实这是一个凡人画师随意画的,我看这画奇异,就顺手买了下来,真的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奥妙。”

郁兰将信将疑:“真的吗?”

单青赶紧露出一个很诚恳的表情并点了点头。

郁兰又看了看画,在肯定其中确实没有玄机之后,这才将画复又放回桌子上:“好吧,青哥哥,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本姑娘这次就饶了你,不过如果你搞懂了这骷髅的意思,你可要第一个告诉我。”

单青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抢人画,现在反而是自己的不是了。当下只好无奈地说:“好,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兰师妹,天色已晚,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练功呢。”

郁兰听见院中似乎有人走动,也有些慌了。当下转身就欲走出,然而前脚刚跨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猛地转过身来。

刚松一口气的单青又被吓了一跳:“兰师妹,还有事么?”

“那个…确实有个问题想问你,算了,下次再问吧。”郁兰看着单青,脸上一红,刚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脸莫名的单青在房中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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