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是一个孤儿。
单青被魔焰教的一名弟子外出时偶然捡到,当时单青是一个躺在路边的婴儿,正哭的声嘶力竭,那名弟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将婴儿抱了起来,发现这婴儿生的可爱,并且见到自己也不哭闹,只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看,于是便心生怜意,带回了教中。
单青被抱回来时,除了一层衣服外,便只有一块晶莹的玉佩挂在怀中,上面刻着一个“青”字,那名弟子就自作主张叫起了这个名字,至于单,即为那名弟子的姓。
此刻的单青,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魔焰教大殿之外。
他很紧张,甚至都不敢睁眼,他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
他无法察觉到时间过了多久,天色昏暗,云边一片血红,他茫然的等待着。
就在此时,大殿门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全身皆黑,一层黑布蒙面,只留得一双灰色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单青,道:“跟我进来吧。”
单青一愣,点了点头,快步登上台阶跟住黑衣人进了大殿。
大殿空中弥漫着一股肃杀气息,单青快步走着,眼睛却不敢四处张望,模糊中只感觉身边只有黑暗,耳旁有无数厉鬼在哀嚎,好似漫步在无底深渊之中,若非有黑衣人的气息指引,只怕是会永远迷失在这茫茫黑色。此刻,唯一的光明只是他那胸口的玉佩,此时正发出淡淡的暖光。
“一会见到教主,先行跪拜之礼,答教主话时,不可缺了礼数,懂吗?”黑衣人并未回头,然而他的声音却极为清晰的传入单青耳中。
单青颔首称是,问道:“敢问前辈,教主因为何事突然指名要见弟子?”
“我也不知,教主行为高深莫测,不是我等教众可以揣摩的。不过你放心,平素你忠实守信,想来不会受到惩罚。”
单青刚欲答话,就发现身前的黑衣人止住了身形,单青连忙停住脚步,那黑衣人褪下面巾黑帽,单膝跪地拱手:“禀教主,单青带到。”
一个柔和的声音旋即响起:“嗯,你下去吧。”
话音刚落,单青只觉得眼前一花,须臾之间一切黑暗随即消散,就连那黑衣人都消失不见,单青大奇,不由向四周望去,只见自己身处在一个并不大的偏殿之中,离自己身前几步放置一案两椅,木香袭人,定是上等紫檀木所作,案上摆两盏茶,热气袅袅,茶后墙上挂一幅水墨丹青,极是雅致。
看殿中摆设,就如同一个普通书香门第的偏厅,哪有半分魔焰教大殿的气势。
“很奇怪是不是?”正当单青沉思之际,一个人影突然从房外推门进来。
单青大惊,连头都未回,赶忙跪下:“弟子单青,参见教主!”
“起来。”声音依旧很柔和,单青随即感到一把扇子在自己眼前闪过,站起来的同时,那人影也坐在木椅之上,单青抬头一看,心头又是一惊。
眼前之人的身材如同他的声音般平和,只是那一双眸子如同千年寒冰般通透明净,鬓角微微泛白,然而面如冠玉找不出一丝缺陷。
这与教中所传的教主形象,相去甚远。
“你是单凌雪的儿子吧。”教主拿起了其中一盏茶,细抿了一口,问道。
“禀教主,弟子正是她的儿子单青。”
“嗯,孤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弟子…弟子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这摆设么,是不是与我圣教不相符合?”教主平静的看着单青,口气听起来却是随意。
“不,教主,弟子奇怪的是…是这丹青。”单青只觉得额角布满了冷汗,昔人有如履薄冰之说,单青只觉得此时对教主说每一个字的感觉,当真就是在薄冰之上行走了。
“很好。”教主点头微笑,并未问原因,便自顾自说道:“正道叫孤为魔,孤称他们为魔。这究竟是谁为魔,还不是在人心中吗?这幅画,讲的便就是这个道理了。”
说罢,教主便转身将画摘下,细细卷好,交予单青手上。
“走吧。”教主挥手示意,又将茶杯端了起来。
单青虽然不明所以,但听到能走,心中自然高兴,短短几句话在他脑海里当真如数年一般漫长,他只觉得自从看到教主后,全身一直被一股气息锁定着不能动弹,当下立马行了个礼,打开房门就欲走出。
“孤赠与你画的事情,不要和别人说,包括你娘。”教主缓缓道。
单青一怔,回身行礼称是,这才退身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教主饮完了茶,淡淡道:“孤竹兄,你觉得他怎么样?”
“天资聪颖,独具慧根,是个可塑之才,只是场面见得太少,得让这小子出去见识见识。”房门霍然打开,门口立着一豹头环眼大汉,背后斜挎着一柄巨大铁锤,寒光闪闪,气势逼人。
“只怕是单凌雪不肯放人啊。”教主语气竟有一丝无奈。
“秦兄何出此言,怕她个娘们干什么,到时她要是阻拦,你不敢去说,我去说!”那大汉径直走进来坐上了旁边的一把椅子,巨锤落地声好似一声惊雷。
“孤竹兄有所不知啊,这单凌雪…唉,不说也罢…”教主苦笑一声,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望着殿外沉默不语。
“秦兄,你总是这么…哎?这茶杯是…”那大汉刚欲发话,目光却留意到了桌上的另一盏茶,不由奇道。
“是云沧海,他之前来过。”
“云沧海,是焚清门那个副坛主?他怎么这个时候来找你,难不成也是为了那事?”
教主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呸!”那大汉闻言大怒:“那云沧海是个什么玩意,居然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就是肖鹤那老东西来,也没戏!老子的东西,谁敢抢,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教主闻言反倒笑了起来:“孤竹兄,就算是他们来求亲,来抢的也是我的女儿,怎么又成了你的东西了,再说舞儿那丫头顽劣成性,是时候该找个夫婿好好管教管教了。”
“秦兄,听你之言,你真想将舞儿嫁出去?”大汉不由蹙眉而问。
教主摇头:“我怎么会希望舞儿出嫁,舞儿乃是我教百年一遇的绝顶天才,放她出去,岂不是徒长了他人势力?近年来我圣教内斗频繁,此时魔焰损失不起任何一个人才。”
“那你为何…”
“他们提亲,无非是想结盟,他焚清门想对付千毒宗,胜是他们的,败是我们的,这如意算盘,打的当真精妙啊。”
“如此说来,舞儿是万万不能嫁!”大汉一拍桌子,愤然而道。
“从教中利益出发,自然是不能嫁的,但肖鹤毕竟对我教有恩,况且那肖公子人品相貌俱是出类拔萃,舞儿终究是个女子,嫁了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可怜我魔焰教弟子万余人,虽有青年才俊,但群龙无首,始终未有握着火把照亮前方的人,前路渺茫,奈何,奈何。”
大汉闻言不禁也沉默了,抬头望向殿外,一时无话。
“孤是教主,也是父亲,璃儿…我该怎么办…”教主闭起了眼睛,心中满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