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笑笑摆着手势示意暂停,这点她确实没想过。孔雀显然是要给她难堪的,这么多年从来不来同学会,确实也说不过去。
“各位真对不起,我想笑笑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不能跟你们聚会。我当兵十二年,半年才退下来。笑笑毕业后就跟我结了婚,婚后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很是辛苦。我虽然是当兵的,也不能提供特别好的物质条件,反而很多事情都是笑笑亲力亲为来做的。她对我们这个小家庭太投入,才会忽略了你们这些老同学。你们看今年我回来了,她就带我来了。以前可能也是因为我总不在家,她会怕你们说她的。”
人生到底是由多少的谎言组成的?谎言里又有多少是真心的?江勇毅还是不忍心笑笑被为难,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的,只是没有告诉别人,其实他们已经离婚了。
对于江勇毅的维护,余笑笑真的笑出了声:“我其实还好,只是一个人带孩子有些辛苦。第一次丁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想要来的,但是要照顾孩子,就想着下次。然后一拖一拖,就拖到了今天。也是我不好,才会让你们这么认为的。”
“孔雀从小就什么都不缺,肯定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辛苦。其实笑笑也不用纠结,这不就来了?以后多走动就好的。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笑笑和她老公是青梅竹马,除了没在一起读大学,基本上人生其他的时间都有对方。”胡佳佳一脸坏笑的等着听八卦,女性总是对美好的感情很动容,特别是历尽千辛万苦的那种。
这一话题成功引爆了接下来的麻将时间。孔雀是不会参与任何关于爱情和家庭的话题的,她与这些有天然的隔离因素。
江勇毅讪讪的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和其他人唠嗑。
在余笑笑说以前的时候,他会偶尔插个嘴,表明是真的。大部分也是真的,他们的小时候那些恶劣的游戏。
“我记得毅哥哥有一年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都忘记了是哪儿。我们去偷别人家的桃子,人家是种的果园,就养的狗。我们摘的不亦乐乎,很快就被发现了。然后,我就被狗追着追着,爬到了树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的桃子全都掉了。人家那个果园的主人还在安慰我说送我一点,不要偷,这样不好。毅哥哥可能发现我没跟上去,但是还有别人家的孩子,他就回来找我。然后那天我们就一人抱一个盆的桃子走回了家,什么话也没说,我还被我奶奶给骂了一通。”很多都市里的孩子都没有乡下孩子那么野性,大概是环境限制。余笑笑得说,这里肯定很多人连桃树都没见过。
“我就惨一点,被我妈妈罚跪在院子里,跪了几个小时。我妈说你自己偷东西就算了,还带坏别人家的孩子。小妹妹,我记得我拿回来的桃子还是全都是你吃了的吧。”作为赔礼道歉,夏贞丽就着那一盆的桃子带江勇毅上了门。
“好想是,记不太清了。”已经很久的事了,回忆都是模糊的,只是大概的剧情是那么样的。
“真羡慕你们。”胡佳佳鄙视的捏了捏鼻子。
“羡慕就自己去找一个。”余笑笑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其实那件事的后续,余笑笑是记得的。当时被叫婶婶的夏贞丽不止端了一盆的桃子上门,还带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江勇毅。让江勇毅在余笑笑家帮忙三天,奶奶下田下地,他都要跟着。奶奶也是个心善的人,知道两个孩子闹别扭,也不要拒绝夏贞丽,就让他们俩在田边搬个小板凳坐着。美名其曰是驱赶麻雀,可那个日子稻子还没有存货呢,哪来的麻雀。
第一天,他们就是各玩各的。余笑笑将自己的小辫子拆散了又扎起来,扎起来又拆散。
第二天江勇毅才鼓起勇气的追问余笑笑为什么不理他。
“你为什么丢下我?”
“我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就在我身后。”
“可我丢了,你就应该看到我。”
“你在我后面,我怎么看到你。”
江勇毅也很委屈,他一向是领头羊跑的很快。意识到小妹妹不见了就立刻回去找了,但是小妹妹为什么还是要生气。去接小妹妹的路上,他都豁出去了,就算果园的主人要打要骂,他都会护着小妹妹的。果然的主人是个好人,没有责怪他们反而送了他们很多桃子。可他想不通为什么小妹妹会生气。
“算了,不跟你玩了。”
余笑笑气呼呼的坐回自己的小板凳,简直就说不通。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毅哥哥不见了,她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的。可自己不见了,为什么毅哥哥就看不到呢?人的眼睛不是长在后面的,可毅哥哥也应该和余笑笑一样,对方不见了立刻就能发现。
和解发生在第三天,江勇毅带着家里废弃的报纸,在田边玩了起来。
小妹妹抵挡不住诱惑主动开口问第一句话:“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风筝,你要玩的话,我带你一起玩。”
甜甜的笑了,所纠结的事立刻就烟消云散。那个风筝做的很丑,浆糊还抹得有点多,开始根本就飞不起来。接连做了好几个,风筝才能放飞的。
“小娃娃真奇怪,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欢笑的。”奶奶把江勇毅送回家的时候和夏贞丽提起她看到的。大人是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思维,只是觉得稚童可爱而已。顺便也能当一回大人的谈资。
站在大人身后的两个小孩子,不约而同的翻白眼心想:谁奇怪了?
大约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而余笑笑却还记得。当时要离开的余笑笑被赠送了一个礼物。
“小妹妹,这个风筝不能飞的。你不能运动太多,我也害怕你会生病,你看着风筝就记得奔跑时候的快乐。”江勇毅还是一个小包子,脸上带着婴儿肥。他的眼神清澈,写满担忧和后怕。认认真真的递过自己做的小小礼物,废报纸糊的小风筝。
余笑笑敢肯定,凭江勇毅那双手,抹浆糊的时候一定拿出了考试时候的水平。
“那你以后不会带我放风筝了吗?”余笑笑委屈的低下头。
“不,我会带你放风筝的。只是你不要再这么跑了,我害怕你要回去医院。奶奶说你每次离开村子,都会去一趟医院。”
江勇毅用他的话语就是: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