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此刻真可算作桃花源了,各种桃花竞相开放,盛装打扮的娇俏少女们在桃花树下嬉戏,当真是应了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当楼嬛走近人群的视线中时,无疑是众人的焦点,姑且不论其容色出众,气质斐然,光那一身于行走间有如桃花开放,流泻熠熠辉光的衣裳就已惹来无数羡慕目光。
“小姐,你瞧那些贵公子们,目光都在您身上呢。”紫瑶狭促地凑近楼嬛身旁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楼嬛没好气地瞪了紫瑶一眼,好怀念以前那个温婉善解人意的璧月啊。
“七王妃。”
楼嬛正与紫瑶说着话,面前突然蹿出苏皖晚,怔愣了半刻后回过神,道,“荣乐郡主,不知有何贵干?”
“没想到今日能在此见到七王妃,有些惊讶罢了,王妃不介意和皖晚说说话吧。”苏皖晚的话说得极为诚恳,就连唇边的笑意亦是温柔而友善的。
“自然。紫瑶,我与郡主随便走走,你不必跟着了。”语落,楼嬛便与苏皖晚往前走去,有很多事,她也要与苏皖晚说清楚,今日,正好问个明白,“我与郡主前两次打交道可都不是很愉快,希望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第一次她特地来告诉自己杨纤宛与东方泠私会的消息,第二次,虽未见面,但却将自己重新推出了大众面前,无论哪一次,自己似乎都挺狼狈。
苏皖晚猛然侧过头盯着楼嬛,然而见她神色自若并非刻意,突然之间又有些捉摸不透,通过短短两次的交锋,自己就清楚她不简单!
“王妃该是知晓我的出身吧。”苏皖晚自嘲地笑了笑,双手在衣袖间紧紧交叠,“我这样出身的人,一般来说要成为郡主之尊想必是异想天开吧,就连我娘都放弃了爹,希望我能平稳地过完一辈子,只是,凭我的才貌,我又如何心甘?所以,娘亲总是说我心思重,太过追求名利。”
楼嬛沉默地听苏皖晚叙述着,十分平静,只是最后,轻轻开口,“郡主,你很聪明。”
这一句话,是十足十的肯定,这个世上追名逐利的人不少,但是能够坦白而言的人却不多,这样的人,只能说,虽然热衷于名利,但却活得坦荡。
“能得王妃的夸奖,皖晚应该感到骄傲。”
“所以,郡主是为了告诉我你每一次接近我都是有目的性的?”
“是,第一次见王妃我的确是有意讨好,前两日也是卖了七爷一个人情。”苏皖晚毫不避讳地直言,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好瞒的。
“郡主很实诚,那么,郡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与王妃交谈实在很令人愉快呢!”苏皖晚唇边勾起一抹欣然的微笑,“我要嫁给九爷。”
苏皖晚的这一句话倒是让楼嬛有了意料之外的惊讶,摆正眼色,开始重新正视评价她,要知道,就连起初她直言自己的野心与心计,都自己都未曾摆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楼嬛目光渐渐沉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与苏皖晚拉开了些许距离后,才抿唇道,“这个我无法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九爷比谁都幸福。”楼嬛停驻在一株桃花树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美丽就在眼前放大,淡淡的粉色映在她白皙无暇的脸颊上,似最上等的胭脂一般,“荣乐郡主,我欣赏你,可就算你再优秀,若你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于我就无任何意义。”
她夺走了他最心爱的人,可他却未指责自己一句,从她入皇家起,就时刻关心着她的祁洛,若说她最希望谁能得到幸福,那这个人非祁洛不可!
苏皖晚还正想说些什么,眼角却瞥见盈盈走来的姚夕韵,便敛了神色,友好地问礼,“四王妃。”
“难怪这边格外风雅,原来是嬛儿和荣乐郡主在一块儿。”姚夕韵含着端庄柔雅的笑意而来,自觉地走到楼嬛身旁,亲昵道,“嬛儿病了两年,可风姿却丝毫未减,依我看,反而愈发清艳了!”
“四嫂才是,如今更是端庄惠秀了。”楼嬛笑着应付道,这两年祁穆虽对外称自己得了重疾在休养,可那不过是骗骗百姓的障眼法而已,但凡是京中有点手段的人对其中的实情都是一清二楚,不过,她不点破,自己也犯不着去掀底。
有时,清醒着装糊涂也是一种本事。
“今日未见杨小姐,咱们的第一美人却未见到人,倒真是奇了怪了。”
“听说杨小姐染了风寒,抱病在床了。”苏皖晚接口道,可平淡的语气中似夹了几分怀疑,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一下子就病倒了,还是如此敏感的时机,任谁都会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这可病得真及时!”姚夕韵不冷不热地搭了一句,她得到消息楼嬛今日会出现在桃花宴,杨纤宛也肯定知晓,所以称病推脱,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公主出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到了一个方向。
桃枝参差地穿插着,暗香浮动,婀娜而来的女子仿佛与那艳丽的桃花汇成了一道风景。
水红色的外衣上绣着朵朵桃花,翩然绽放在身,清晰可见的锁骨透着丝丝魅惑,一张原本轻灵纯雅的面容如今唯剩妩媚,额前一朵浅粉的桃花使她望之艳丽妖冶,精致的发髻,鬓边插了几多新摘的紫叶桃花与撒金碧桃,两边分别插着缕金红玛瑙垂珠步摇,映衬着眼角下的鲜红泪痣如泣如诉。
风情万种的美眸荡漾着令人沉醉的魅惑,然而偏在眼底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的冷漠。
而她身边还站着一名隽爽清丽的男子,如墨黑发随意披肩,宽大的素白衣裳上描着紫叶色的桃花,腰带松松系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明明都是与桃花有关的装扮,却一人艳丽,一人清丽。
楼嬛望着玥禾,却始终无法与记忆中那个或清纯或雍容或冷艳的她重叠在一起,如今的她,自己只看到一种令人糜烂而堕落的罪。
眼角下那一颗醒目的泪痣,是在控诉着当年的他欠她的债,一笔无法还清的债,所以,她任由自己堕落,放荡,只为在意乱情迷之时寻找到一丝有关他的气息。
得不到他的爱,她愿成魔。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纯澈近乎透明的十一公主会成为如今模样。”姚夕韵似是有感而发,并不带着她往日素爱的讥讽。
“四嫂,别说了。”楼嬛开口,关于长安公主,京中大多是说她如何放浪形骸,堕落荒唐,可在自己看中,她这样虚假的外表只为掩藏心里最沉重的痛。
姚夕韵瞥了楼嬛一眼,眼中浮动的光影意味深长,然而,却也真的没有再提。
“桃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也过去吧。”苏皖晚远远看见往这边而来的几个俊逸身影,便提议道。
“好。”
桃花宴的重头戏就在于长安公主所出的题,每年都是不同的形式,参加的人都从自己身上取下一件物品当做彩头,最后评出的优胜者便可以独得所有,未出阁的千金贵女们都把这个当做自己最好的展示机会,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邀请到京中那些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