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准越来越觉得夏如命的厉害。
这老家伙不仅仅是修为高深而已,更可怕的是这种不耻下问、又好学如初的态度。
他下意识道:“但这本既然是形而下,那对你突破天道该没帮助才对,你这么细究它做什么?”
夏如命却反问道:“谁说它对突破天道无用?”
叶准不服道:“难道你肯定它对突破天道有用?”
夏如命哑然一笑:“你我两个问题,就已经回答了我为什么要研究它。谁也不知道它是否对突破天道有用,自然只有深研后才知道结果。”
叶准一时哑口无言。
这家伙说得倒是没错。
“更何况我现在没了伤势的忧虑,有大把时间可花费来学习。”夏如命淡淡地道,“便当做寻找《太乙聆仙集》的闲暇休息罢。我仍有几个疑问,但那之前你须先将我之前那物情之告诉我答案。”
叶准暗叹了口气,不知是该喜该忧。
看这意思,是不用急着找齐太乙聆仙集,但与此同时,夏如命这意思是要把典窟中的典籍全掌握,将来会比现在更加可怕,要应付起来更麻烦了。
随后的日子,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
除了装模作样地隔几天为夏如命写出一本新书,便是每天上午为楼太太治疗她的病症,以及每天下午为刘慧治疗。
半个月后,刘慧的治疗初见成效,她已经偶尔会对外来刺激有少许反应,眼珠有时也会跟随移动物体转动。
只是细微的进步,但已令刘夫人喜极而泣,楼轩明更是大喜,还特地请叶准去吃了顿大餐。
叶准当然不能拒绝,还把夏如命拉上,让后者不得不装出普通老人的模样,与楼轩明虚与委蛇一翻。
而与此同时,楼太太的治疗也已经基本到了尾声。
叶准可清楚感觉到她的魂体状态,以前乃是微显昏暗,现在却是充满活力。事实上他原本可以治疗得更快,但因为怕被夏如命看出他魂修境界的底细,他每天只敢悄悄以少许魂力为楼太太魂体滋养。
楼太太自己甚至忘了治疗的事,直到快到一个月期限时,叶准故意提起,她才“啊”地一声想了起来。
楼叔和期间陪她来过两次,自是对她的“好转”欣喜不已。
到了刚好一个月的那天,叶准把楼叔和单独找来,对他道:“治疗已经结束,从现在开始,你再不用担心你的生活会伤害到她。”
楼叔和仍有点迟疑:“真的吗?”
叶准瞪着他:“你在怀疑本神医……本医生的水平?”他差点再次把口头禅爆出来,之前一直没注意,但后来决心陪着夏如命“隐”在这之后,他便开始连自己说话的习惯也加以改变,以免被人发觉。
楼叔和忙道:“不不不,只是……这种事很难说……”
叶准想了想,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这样罢,我们做个实验。”
楼叔和奇道:“什么实验?”
叶准嘿嘿一笑:“今天晚上,你带上你女朋友,再加上我和楼姐,一起出去吃顿饭。”
楼叔和精神一振:“你是说让我在她面前和我女友亲热点,看看她的反应?”
叶准大摇脑袋:“不只这样,我要你当着双方的面,宣布你已经爱上了你嫂子,要和你女友分手,以后和楼姐在一起!”
楼叔和顿时失声叫出来:“什么!”
叶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种足够剧烈的刺激,才能试出她最真实的想法。当然,事先要和你女友说清楚,免得真的发生误会。”
楼叔和一想也对,犹豫道:“那叶医生你一起去的原因是……”这种事自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叶准翻了翻白眼:“废话!我不去你们谁能看出她的反应到底是假装还是真心?放心吧,有我镇着场子,就算有意外,我也会帮你撑着。行了,赶紧去订地方吧!”
……
晚上八点,在离福来小区不到百米的一家酒楼上,楼叔和等人进入提前订好的包间。
他的女友生得漂亮动人,人也落落大方,虽然看到楼太太时眼神微微有异,但最终仍能保持正常。大方地主动向后者做自我介绍。
很显然,楼叔和如叶准吩咐,已经把真相告诉了她。
楼太太反而有点不适应,勉强应了声,便坐了下来。
楼叔和心叫不妙,看了叶准一眼。
这反应难道是治疗无效的表现?
叶准却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
四人坐下后,等服务员上了菜,便在沉闷的气氛中开始吃起东西来。
吃到一半,楼叔和见叶准递来眼色,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他女友和楼太太同时愕然看他,当然前者是装出来的。
楼叔和来回看了看两个女人,眼神复杂地道:“今天我有件事要宣布。”
女友立刻露出意外神情,问道:“什么事?”
楼叔和深吸一口气,对她道:“爱爱,我们分手吧!”
包间内瞬时安静下来。
叶准暗暗叫好。
这家伙表情这么棒,演技值得一个大拇指!
女友呆了好一会儿,才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我没明白……”
那边楼太太也满脸吃惊神情。
楼叔和垂下眼睛,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其实……其实我已经爱上了然姐。你上次不是埋怨,说我老是在你面前提她吗?其实……其实那是情不自禁,看不到她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模样。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只是尊敬她,直到你埋怨的那刻,我才突然发觉,原来那不只是尊敬而已。”
楼太太惊到双手不由捂住小嘴,怕自己叫出来。
女友却是霍然起身,惊怒交加地道:“你……你!楼叔和!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竟然……”说话间眼眶已然红了起来,泪珠欲滴。
叶准不禁暗中又伸了个大拇指。
这妞演技也不逊色于她男友!
楼叔和愧然道:“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无论你怎样恨我,我都接受。但我……我不能再欺骗我的感觉,否则将来我会后悔一生的!”
啪!
女友猛地一记耳光搧在他脸上,泪珠如雨滚落,转身便冲出了门,不忘抛下一句:“楼叔和,我恨你!”
楼叔和捂着左脸颓然坐下。
楼太太却猛地站起身,一探身,纤掌疾挥。
啪!
这次挨的是右边的脸,楼叔和震惊地把右脸也捂住,叫道:“然姐,你……你打我干嘛?”
楼太太玉容生怒,叱道:“你怎能这样对她!你还是个男人吗?!”
一旁的叶准不动声色地冲着楼叔和打了个手势。
果然楼太太的“创伤”已经治愈,否则现在她的反应不该是这样。
楼叔和心中松了口气,正要说话,楼太太却突然神情转为决然,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断然道:“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做出什么傻事。但我现在真的已经对你没感觉了,我……我喜欢上了别的人。”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转小,几乎听不到。
两个男的同时一愣。
躲在门外偷听的女友也是好奇心大起,恨不得冲进去问个清楚。
幸好楼叔和问了出来:“你喜欢上了别人?是谁?!”
楼太太双颊泛起红晕,没有回答,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用不着操心。你只要知道,我不需要你同情,那个感情沼泽,我已经走了出来,你还不去追小爱?”
楼叔和不由看了叶准一眼。
叶准却是脸色大变,不能置信地看着楼太太。
楼叔和来回看着两人,猛地醒悟过来,失声叫道:“你喜欢的是叶医生?!”
楼太太一震,猛地一转身,冲出了包间。
剩下两个男人在那面面相觑。
半晌,叶准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我保证绝对没对她做过什么,每天除了治疗外再没其它接触,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她为什么这样,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个误会?”
楼叔和断然摇头:“不对,然姐的性格我还算了解,如果我猜错,她绝对不会这样。哈!想不到竟然会这样。等等,叶医生,你的意思,你对然姐没意思?”
叶准头皮发麻地道:“当然没有!我要是有意思,保证回头有人分分钟削我!唉,总之我对她真没半点歪念,就当作房东和普通病患。要知道会这样,我连治她都不治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事情重来一遍,他又怎能忍得住见她出事?可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
一顿晚饭戏剧化地结束,回到家里,叶准满脑子烦闷,跟仍坐在沙发上的夏如命打了声招呼,就要回房。
夏如命却叫住他,讶道:“罕有见你这般烦恼,出了什么事?”
叶准叹了口气,道:“你很难理解我的烦恼,因为你是那种断绝七情六欲的人。”
夏如命平静地道:“看来你已知道那位房东太太对你的爱慕了。”
叶准一愣:“你居然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如命毫不隐瞒:“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旁观者清,只要留心她对你的神态变化,便知道令她陷入感情漩涡之中的,正是你这个医生。”
叶准失声道:“我哪有!一直只是好好地替她治疗好吗!”
夏如命奇怪地道:“你能治疗情伤,该是这方面的能手才对,难道你没发觉她一直以来最为欠缺的东西,你这一月以来,一直在为她填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