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下面海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叶准又和钱逾对了上眼,探头运气朝下面喝道:“好没有!”
下面没半点回应。
叶准索性探身,将头钻进水里,元气运转时,眼力以倍数提升,尽管是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下,也能看到数十米内的情况。
片刻后,哗地一声响,他从水中缩回头,一边以元气蒸发身上海水,一边笑呵呵地道:“搞定!”察觉脸上的化装都被水糊掉了,他索性三两下把它们抹掉,恢复自己面容。
反正到了蓬仙岛上,也用不着再易容化装。
钱逾朝他伸出大拇指:“了得!我老钱没这么服过比我小的晚辈,你是头一个!”
叶准嘿嘿一笑:“这也多亏了你反应快,跟我配合无间。哈!亏邗家伙还自诩智谋,被本神医骗得影都不剩了,哈哈哈哈……”
要知道幻波虚镜的特性,是在双方不能相隔太远,只要距离拉开到一定程度,就会被阵法的幻像所影响,再也没法回到船上。
但商阳真人却不知道幻波虚镜的这特点,听叶准的话深潜下去。他修为何其高深,这一潜直落上百米深度,已然被幻像影响,此时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被叶准成功骗走。
这一招乃是可一不可二之招,下一次商阳真人当然不可能再这么轻易中招,但他要回到这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到。
“走罢!”钱逾催促道,“免得事情有变。”
“明白!”叶准和他对了个眼神,已知道他的意思,立时回身闭眼,重新以魂体感应阵法之眼,元气送出时,小船一荡而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逾猛地大叫一声:“靠!”
叶准一惊睁眼,转头看向身后:“怎么了怎么了?”难道是那家伙又追上来了?
钱逾一脸惊异地看着他,表情古怪之极,道:“看前面。”
叶准一愣,转头看去,霎时剧震。
此时已近黎明,远处天光乍现,隐隐约约地将远处重重黑影衬现。
岛!
叶准脱口叫道:“这是……这是蓬仙岛?”
钱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居然真的办到了!”
成功破解青云宗那连商阳真人这种高手都能困住的“幻波虚境”超大阵法,绝对是值得骄傲之事,但叶准深吸一口气,反而压下了情绪,冷静地道:“这一关总算过了,但我有预感,考验仍没结束。”
钱逾错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仍心里忐忑、怕前面那只是幻象,断然道:“我可断定,前面的确实是蓬仙岛,绝非幻波虚镜所造就的幻像!”
叶准沉声道:“我指的不是阵法。”
钱逾一怔,一把把他扳得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大讶道:“原来你看透了刚才那考验?”
叶准苦笑道:“我有那么笨吗?那道士分明是你师父见我似有办法破阵,故意放过来的。”
这猜测是唯一可能,否则哪有这么巧,他已经快到破阵关头,丫的就冲了出来!
钱逾赞道:“你小子还不笨。嘿,其实我还有另一个猜测,第一次遇上商阳老怪,怕是师父故意把他诱到那处的,否则他入阵那么久,早被我宗的人出来赶跑又或者擒获甚至杀死,哪会容他在那嚣张那么久?”
叶准点头道:“这猜测很有道理,幸好通过了考验。现在怎样做?”
钱逾精神大振,道:“原本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岛上,但一来师父有令,让我带你去见她,二来刚才破阵是你的功劳,所以我现在多帮你点,先带你去个地方,假如你有办法,那师父那关不攻自破!而且你可藉这机会,提出投师的请求,必然成功!”
叶准一呆:“什么地方?”
钱逾神秘一笑:“当然是我大师伯的住处了,哈!”
叶准顿时醒悟。
的确,假如直接去找钱逾师父,十有八九,她仍会找麻烦。但假如直接去钱逾大师伯处,将之治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到时钱逾他师父肯定没话可说!
想到这里,他不由精神一振,驱动元气,加快小船的速度,朝着蓬仙岛而去。
不一会儿,小船已到岛边,叶准先就近下了船,钱逾则将小船拖了上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叶准双足踏在实地上,心生异感。
有幻波虚镜的掩饰,这座蓬仙岛在大海上不会被别人看见,就有如世外桃源一般。
既然青云宗如此,那肯定还有不少其它宗派存在于世,这些修真大小宗派所构成的世界,完全独立在外面的现代化世界外,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保证会惹来轰动。
抬头看去,七八座高峰屹立在东方射来的朝阳晨光下,极有威势。
这岛比之前的中转小岛大多了,青云宗可独占此岛,更显实力不凡。
“这把剑怎么办?”钱逾提着商阳剑走了过来。
叶准转头看向那剑,灵识可清楚感觉到剑上的强大真气,确是极为珍贵的上好法宝。
但先不说他不懂用剑,其次他修为不够,也远不到可御剑的程度,这剑拿来也没用,刚才故意扯这个,本意是在让商阳真人深信他确有交易的诚意而已。
“拿来也没用,扔海里吧。”叶准随口道。
“哦,好啊。”钱逾果真一挥手,长剑远远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在海水里。
“你还真扔?”叶准失声道。
“这不废话吗?我拿来没用,你又不要,不扔留着干嘛?”钱逾翻了翻白眼,抬步朝岛上走去。
叶准哑然一笑,跟了上去。
一路前行,并没有任何路途,所经之处过了最初岛边的平地,就变成了大片的山石和繁荣的草林。假如是普通人,怕连半里路都走不动,但两人均身怀修为,当然没问题。
太阳从东方升到中天时,两人才绕过两座山峰,到了一处深谷间。
钱逾放慢脚步,低声道:“当年我离开前,大师伯因为丹劫导致修为全失,灰心之下,住到了这伤离谷,不过好多年了,不知他是否仍住在这。这地方平时没人过来,但仍要小心点,你留意周围,要是发现有人,咱们得躲躲。在治好大师伯前,不宜让人知道你在这。”
叶准忍不住悄声道:“你不是说幻波虚镜有人监视吗?那现在该有人知道我已经上了岛才对。”
钱逾哂道:“你当他们是神仙吗?能通过阵法力量感应到有人入阵和人在哪里,但必须派出人手前往确认,才可知道来的究竟是谁。不过咱们上岛时按理说该早有弟子在那迎接或者戒备才对,但你破阵时走动的路线,奇怪得我连听都没听过,估计他们也有点猝手不及,所以刚才没半个人在那截着咱们。唉,我真想把你剖开看看,到底是怎样破解这阵法的!”
叶准嘿嘿一笑,道:“别忘了我可是能挫败阴无疆的阵法宗师!”
经过魂修之后,他的魂体感应之力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盛,但这可是秘密,不能随便泄露,是以就算对着钱逾,他也只是另找理由来搪塞。
钱逾没再说话,打手势示意他跟着进入。
伤离谷是外高内低的格局,从入口进入后,在蓬天敝日的谷道上往前走,越越低低,到得最后,周围已经暗得几乎像晚上般,光线被上方大片的藤蔓草木所遮挡,无法直接照进谷内。
走了十多分钟,前方终于变得平缓起来,一座简陋的木屋,孤零零地立在伤离谷中央。
但叶准却看得呆了。
木屋周围,赫然立着九座极大的丹鼎!
每一座均和木屋大小相仿,比人还高一大截,鼎身布满奇特的古纹,材质更是难以辨认,令人一见就知道绝非凡品。
九座丹鼎和中心的小屋相距约在十来米左右,环绕成圆形,有点众星拱月的意思。
钱逾边走边低声道:“这是我大师伯丹元子的九阳至鼎,好多年没开炉了。”
叶准完全能看出这些鼎不用已久,鼎体上都是青苔,鼎足更是直接被泥污污了不少,心里暗异。
看来这位丹元子大师伯还真是伤心够深。
灵识延伸出去,已然察觉木屋内有一人正盘膝坐在中央的石床上,双目轻阖,鼻观口,口观心,纹丝不动。假如不是确认了他仍有心跳和呼吸,他和死人也无多大区别。
他老态龙钟,一身枯瘦之极,修为确实全无,而且他体内有一股非常之沉郁的积气,不过不来个透彻的元气检查,很难确认他遇到的是什么情况。
思索间两人已经穿过丹鼎,走到木屋前。
钱逾一抬手,示意叶准停下,自己也同样停步,恭声道:“弟子钱逾,拜见大师伯!”
叶准灵识观察着屋内那老者,立时察觉他睁开了眼睛,目光几无神采。
过了片刻,那老者才缓缓道:“小逾,是凝仙的弟子小逾么?”
外面的钱逾忙道:“正是弟子,多年未见,大师伯可还安好?”
屋内的老者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轻叹道:“时兮无隙,驹兮已逝,不知不觉,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却只剩这一身皮囊,犹存于世,唉……”
这一句已不像是回答,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感叹,叶准也能清楚感觉到这老者心中的沉郁之意,可见当初失去修为,对他打击有多重。
钱逾这时道:“大师伯之事,弟子一直谨记于心。只可惜弟子自身也是走火入魔之体,一直无能为大师伯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