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被铜墙铁壁包裹着的皇城内,有着禀然而立的森然甲士,流光幻影的宫殿楼阁,体态雍容的华服贵人。
汉宫的最深处,没有任何的人迹,没有人敢靠近这里,因为这里是大汉皇宫的禁地,除了皇帝陛下和寥寥几人外,没有人知道这清幽的小陌尽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存在。
小陌的两侧树梢微微的摇曳着,偶尔传来几声知了清脆的啼鸣,时节还未到夏季,这里却有了夏的痕迹。
大汉皇宫令人闻之色变的禁地上,一片湛蓝的湖泊之下,一座浑然天成,流光溢转的水晶宫内,却有这么一副画面。
蛇头龟身的庞然大物正趴在那里沉睡,狰狞的蛇头盘曲着,浑身的龟甲上流转着玄妙的纹络,一股仿佛远古凶兽的威压弥漫在整个水晶宫内。
而就在这不知名的生物身前,却站着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正是大汉的皇帝陛下,而另一道却不知道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知道,他真的很老,老到似乎下一刻便会回归上天的怀抱。
“它刚才醒过,而且它想要杀人。”沧桑至极的声音响起,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汉帝沉默片刻,说道:“北海那厮说过它会救世。”
那老者淡淡的说道:“救世是建立在灭世的基础上。”
汉帝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灵山上的秃驴总说看到了黑夜的影子,还有神庙里那个老不死一个德性,总是要预言那什么该死的永夜。”
那老者咧开嘴,也笑了起来,快要掉光的齿牙,稀疏的毛发,显得有些滑稽,更有些诡异。
“十年前陛下便相信了这个预言。”
汉帝笑意全敛,缄默片刻,异常严肃的说道:“是那几个人逼着朕去相信的,他们总说朕的城墙会倒塌,但这怎么可能,它号称世间无敌,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攻破,这座城便是不落的太阳。”
老者笑意更盛,但却带有些难言的恐惧说道:“活了这么久,总是会想世间万物从何而来,但这谁又知道呢,南宫从天降山出来后,似乎变了个样,陛下应该明白世间没有不破的城,比如长安。”
“师叔祖之言,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我花费了多少代价,去寻找世间的极限力量,我一直在等着庙祝老死,可是我等了十年又十年,他依旧在人间,恐怕是要等不到了。”汉帝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我,但却能更加听出此间的无奈。
“到了庙祝这种地步,谁会知道他还能活多少年,或者说他只要愿意,他便能活下去。”
“千年之前,先祖就举倾国之兵南下不老林,为的就是取另一种极致力量,可是连先祖都未曾攻破,朕又哪里能够做到。”
“先帝当年废季寒太子,传大位于你,并不是季寒太子不够优秀,相反他比你更加优秀,但这个时代已经关乎了大汉千年祖业的存与亡,你比他多的就是少了一种叫作敬畏的东西,当人产生敬畏后,便不再有勇气去做成一件事,庙祝虽超脱人间,不老林蛰伏千年,但先帝能够将大汉的未来托付于你,就是相信你能取到其它的极致力量。”
汉帝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说道:“它想要杀的人是谁?”
“老夫赶到的时候,已然是人去楼空,不过老夫能够闻到老瞎子来过。”
“老瞎子什么时候学会耍刀了,他不是最讨厌这种粗暴的打法。”
“人活久了,总会厌倦旧的事物,站的越高,总想着登天望望星辰皓月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天外飞仙这回事。”说道这那老者忽然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也很好奇到底有没有天外飞仙这码事,那些野史都记载天外飞仙,只不过我没亲眼看见便做不得数,不过想必老瞎子也变了。”
而就在里仁巷的那个熟悉的角落,正躺着一道惨不忍睹的身影,满脸的血迹勾勒着他微黑的脸庞。
“这少年正值血气方刚的风华之年,怎么就甘心堕落,作行乞的勾当。”
“是啊,天下之大,何愁无用武之地,这种自甘堕落之徒,管他作甚。”
“肤浅之见,莫要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这少年有什么难言之隐。”
“咚”,铜钱撞地的清脆响声,就如同敲响了人们心中的鼓钟,于是言语化作行动,纷纷效仿。
林尘被这刺耳却又熟悉的声音瞬间惊醒,当他惊愕发现自己的身前竟堆着小山般的铜钱,甚至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时,他石化了,然后感觉场间的气氛有些异样,于是缓缓抬起头,看见身前正站着一群正以怜悯中带有鼓励的眼神的人们看着自己,他浑然忘却了身上钻心的痛,他只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自己不应该是在皇城脚下的勒马听风街,自己不是应该与那双该死的眼眸作殊死搏斗,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应该怎么解决眼前这个问题。
林尘想着自己是否要作感动的涕泗横流的模样,然后再嚎啕大哭一番,接着给个温暖的怀抱,继而对他的八辈祖宗感恩戴德,歌颂一番。
不过林尘此时情况实在有些糟糕,体内丹田竟有溃散的前兆,心神消耗殆尽,面色更是愈加苍白,如果不及时巩固丹田的话,可能要命丧九泉。
于是他指向天空,大声喊道:“快看,那是天外飞仙。”
话音未落,民众无不抬头仰望,林尘暗骂了声白痴,这些小伎俩都能上当,正想趁乱逃脱,忽然发现汉民纷纷跪倒在地,无不虔诚的叩首膜拜,林尘感觉十分诧异,抬头望去。
湛蓝的天空,一道至北而来的延绵数十里的淡青色光划过洛阳城上空,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呼啸着往南而去,气浪如海啸般翻涌,空气的撕裂声令天地为之一颤,天地瞬间失去了颜色。
那是一把剑,一把不属于人间的剑,它从北海而来,它从那人手中而来,也只有他能够使出如此睥睨天地的神来之剑,仿若真正的天外飞仙。
大汉莽端一二年,有剑自北方来,却不知南方何人会飞仙。
林尘呆呆的看着这人间极致的力量,原来这便杀人于千里之外,这便是修行界站在最巅峰的实力,不知这座城能否挡下这一剑,更不知有幸被蝼蚁目睹是福还祸。
林尘默默的离开了,再没有人去注意这个默默无名的落魄少年。
破败的院落里,杂草有半人高,狼藉的地面散落着破砖烂瓦,朽木腐门,埃落残窗,蛛丝如网,微风袭过,晃当作响,有种阴森森的味道。
院落的大门被锁链牢牢锁住,甚至门上还残留着官府的封条。不是很高的院墙上青苔遍生,可以看出这座院落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
林尘艰难的翻过院墙,跳入了院落中,环视了周围的景象一番,显得有些吃惊,在这繁华的京都洛阳城中,每一寸土地都如黄金一般珍贵,如今却有一个偌大府宅在荒废,就算是这宅子的主人犯了什么死罪,洛阳府也会将这宅子据为所有,然而似乎不是这样。
林尘不再多想,盘膝而坐,汇神聚灵,吐呐生气,不多时身上散出蒸腾白气。
时光若白驹过隙,稍纵即逝,日落西山,暇光满天,夜将要的降临于世。
林尘缓缓的睁开眼,稍微松了口气,伤势虽然依旧很严重,但好歹不会危及生命。
见天色已经不早,心想回去迟了,怕林嫣担心,便欲起身离去,不料匆忙间撞翻了院落墙角没有任何植被的盆栽,“嘭”的一声响,响彻在这阴森森的院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