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剑树,枯松倒挂,峭壁滚石,高崖明镜,如同悬阁凌空。山间忽然升起迷雾,随后仿佛有鬼哭狼嚎声,低声抽噎声入耳,再细听时,那声音又像是从未响起过。
林尘使劲的揉了揉额头,看着这好像要吃人的世界,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快感,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感觉,但这种快感中带着难言的恐惧。
于是他顺着那石阶小路,艰难的翻过刀山,踏在了那像是传说中的望乡台,心中难免有些恍惚,这个世界怎么会出现原本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传说,黄泉路,彼岸花,忘川河,还有这所谓的望乡台,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自己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传闻中只有死的人才能到达望乡台,可登高远眺最后的凡尘世界,林尘下意识往回望去,发现哪里会有那条猩红的忘川河,只能看到震撼的画面,铺天盖地的黑压压的人群,无不跪地虔诚的祷告些什么,忽然纷纷抬起头,无数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有恐惧,有不甘,更多的是恨,那种仿佛有血海深仇的恨意,然后恐惧被仇恨所替代,一道璀璨的刀光轻拂,瞬间化作了血海。
林尘极力挣脱开那副画面,脸色变的极为苍白,他不明白自己所看到,但他能从那无尽的人眼神中看出那种无由来的仇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扒开了衣领,胸口处赫然有一个像是魔鬼的印记,那印记有点像是人形生物,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人类。更像是一种图腾。
林尘沉默许久,这图腾在原本那个世界便存在,他一直有个疑问,自从他的灵魂来到这具身躯时,按理说不可能会出现这个图腾,但令他心惊的是,这具身躯有着一模一样的图腾,是自己从原本的世界带来的,还是这具身躯原本就有这么一样的图腾。
刀山前面是一片枯黄的草原,草原上的天空显得无限的低,仿佛天会塌下来一般,一块血红色的巨石横卧在草原之上,仿佛经历了万世轮回,巨石之后,遍布着无数的冢地,放眼望去,竟不能看到尽头,他感觉有些可笑,甚至是可悲,他不明白大道上遍地的白骨,他们所争的是什么,所追求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在这吃人的世界里能够有一方土,一寸地,来掩盖那遍体鳞伤的躯壳,那自己所为的又是什么,难道自己这一生只能活在仇恨中,只能无休止的杀戮,不过除了这样还真能像佛宗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他不能,因为这是命,是他的命。
林尘看着这无数隆起的黄土堆,黄土堆前都竖这一块青色的墓碑,从最近的那个墓冢来看,那碑文上如此写道:“突狐部之朴翟之墓”。
林尘感觉有些冰冷,,“突狐”,从来没有听说过,闻所未闻,但他猜测这应该是很古老的部落时代,比大夏时代不知要久远多少。早已经逝去的部落时代,甚至史书上都很难找到它的记载,以至于世人已经快要忘记大陆曾经还存在着一个这样蛮荒的部落时代。
林尘沉默许久,然后走到第二个墓冢前,墓碑上依旧写着:“刺雾部之猷木之墓”。
许久,林尘查看了前几排的墓冢,无外乎都是什么部落的什么人,这并不是林尘想知道的,但他找到了需要知道的。
第四排的倒数五个大冢,他认得,倒数第五的碑文上写的是:“夏之虞之墓”。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很多人都在猜夏,商,周,秦,汉的开国皇帝的陵寝到底葬在何处,一个帝国的鼻祖按道理应该是葬于皇家陵园的,但后来人们发夏,商,周,秦,汉的每一位开国皇帝都不是葬在皇家陵园,甚至连皇家族谱上都没有任何的记载,似乎这是一个禁忌,但如今这个禁忌却被林尘触碰,他们为什么会葬在这,怎么甘心死后会长眠于这般简陋的墓室。
“商之成汤之墓。”
“周之武王之墓”
“秦之嬴王之墓。”
那接下无可厚非的便到了大汉,位于最右边的那个冢坟,很是不起眼,甚至比不得前四个开国皇帝的大冢,按理,大汉的开国皇帝的功绩绝对不会比前四位差,甚至有过之,但当林尘看向那碑文时,他惊呆了,甚至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
碑文上没有刻下任何的字,是一块无字墓碑,他有些无法接受,于是他疯狂的跑到第五排,然而接下去的每一块墓碑都没有刻上字迹。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在证明着什么,说明着什么,生老病死是世界的规则,不可打破的规则,是的,若是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延年益寿,增加自身的寿命,但这却有一个度,没有人能够逃脱生老病死的宿命,死是生的希望,生是死的延续。
但那块无字墓碑应如何解释,如何让人去信服这亘古不变的铁律,难道这一切都是虚妄的。
汉高祖是否还活着,没有人知道,更加不会有人去相信这无稽之谈。
林尘不知道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有些恨那该死的船家,收了自己五两二贯三钱,结果带自己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五两二贯三钱,,五两二贯三钱。”。林尘念叨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这五两二贯三钱里透着迷雾,那船家绝非寻常之人,更不是什么贪财之辈,况且便是贪财,也应该不会说是要五两二贯三钱银子,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林尘走到第五排的墓冢前,看着这排列的大大小小的墓冢,忽然被第二个墓冢吸引住,因为这个冢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墓碑上没有字,而且冢很小,比其他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小上许多,甚至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布满了青苔,这无疑是个荒冢,但其它的冢坟都没有任何的草屑,好像是有人清理过一样,可唯独是这个冢是无人问津的,连死后都是被抛弃。尽管这黄土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
但林尘觉得异常的气愤,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这种情绪是源于何处,难道就是因为这眼前显得格格不入的荒冢,但这似乎没有道理,他从来不会为世间之人去抱不平,他无情,他冷血,便是会起怜悯之心,他也不会用在与自己素不相识,毫无瓜葛的人身上。但如今他却是为了一座被世人遗弃的荒冢所抱不平。
林尘突然醒悟,五两二贯三钱难道就是指第五排第二个墓地,但三钱又是什么意思,他实在是想不通三钱到底为何意。
林尘实在是想不明白,但他觉得有必要向眼前这个冢恭恭敬敬的叩上三个响头。
“也许这便是缘分吧。”,林尘这样想到。
林尘放下手中的刀,然后用手使劲的拍了拍破烂不堪的两袖,施施然的跪下,样子甚是滑稽。
林尘有模有样的叩了两个响头,等他第三个响头还刚要着地时,异变突起,那小小的冢中突然裂开一条缝,缝中蹦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光,伴随着凌厉至极似乎要压垮虚空的恐怖刀意席卷开来。林尘感觉眼睛一阵刺痛,身上好像有千斤大石压顶一般,竟生生将他的脊骨压弯,林尘咬紧牙关,不能直视,只能闭上眼默默承受。
他知道那是刀意,他是用刀之人,自然听说过刀意,任何的一种兵器都会有魂,若是伴随持兵者的实力渐长,其魂会复苏,通过主人的意志,发出一道无形的气浪,被称作是魂意,刀发出的魂意便叫刀意,剑发出的魂意便叫作剑意,但这魂意极少人练成,相传只有闻道的大修行者才能接触到。
片刻间,那恐怖的刀意突然感受不到了,身上的负重也荡然无存。林尘缓缓的睁开眼,发现那道金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冢中的裂缝也已经愈合,就在他眼前的半空中,正漂浮着两册略薄的古书。
林尘接过两册古书,见其中一册的封面写着“天刀”二字,只感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又似见泛着寒光的大刀携毁天灭地之势而来,刀光映月,煞气漫天。
林尘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见过如此极端,如此可怕的刀法,这种刀法一旦修炼出错,轻则经脉尽断,丹田破碎,伦为废人;重则走火入魔,气血爆裂而亡。但一旦练成,必是劈山断海之威。
林尘没有立刻去翻看那本天刀,因为他能感觉到另一册古书上更加的吸引人,于是他将目光都移到另一册古书上。
这本古书显得很破旧,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绝对不会超过五文钱,只能沦为无人过问的地摊货。但林尘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那些招摇撞骗的神棍手中的水货。
破书上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没有所谓的放荡不羁,形骸意浪的潇洒,也没有威临八方,蔑绝天下的气势。就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写法很普通,名字也很普通,叫作“原海”。
林尘翻开原海一书的第一页,有些泛黄的草纸上,字不是很多,十分的清晰,上面写道:“世间万物,大之如界,小似尘埃,皆原于点,其不同者,皆于自观,大者如鲲,以苍穹为小,次者如鹌,以蝼蚁为壮,其丹田者,其点现返祖之象,是为本源,以之为原海。”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虚空突然一阵扭曲,一道七彩漩涡门缓缓浮现,林尘顾不得欣喜之余,将两册古书小心放入怀中,便再次踏进七彩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