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宽广无际的大陆上,有着如繁星般闪烁着或多或少光亮的国家,它们中有的疆域大到横跨两洲,小的却只有偏安一隅,被称作是弹丸之地,不过也正是这贫瘠的土地,却是少了些许鲜血的浇灌和如同饿狼般的目光,反之多了些心中的安乐和诚挚的问候。
于是在大陆绝大多数角落,无时无刻弥漫着危险一触即发的硝烟,或冷或热,或有声或无声,无外乎是为了填饱自己已经发涨的肚子,还一个劲的盯着远处正已同样的想法盯着自己的所谓猎物,于是满脸堆笑好似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般的走上前去,握个手,或是互相称赞寒暄几句,即而亲切的问候对方,不过这问候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互相问候的世界里,改朝换代是最司空见惯的事情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哪个国家,哪个朝代的人了,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通通见鬼去吧。
在大汉西北的塔戈大荒之中,黄沙漫天,狼烟四起,落日的余晖显的有些寒冽,肃杀的气息冲破云霄,震碎苍穹,凄厉的呐喊声和兵戈铮铮在诉说着以马革裹尸还的殇。
大汉天原元年秋,有些昏暗的太阳还未落下,塔戈荒漠成为了血腥的绞肉机,鲜血将塔戈荒漠染上了色,血肉混泥,化作血海沟壑,身披荆棘的大汉甲士依旧在无谓的冲锋,送死还在继续。
塔戈荒漠外的高崖上,有四道身影相对而坐,他们的目光无不投向塔戈荒漠,没有任何的言语,气氛有些压抑,就如那落寞的残阳,终会附上血色。
“俗世兵戈,不足道尔。”沉默间,一道傲气凌人的话语响起,说话的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飘逸如墨般的黑发整齐的缚束着,一身白衣胜雪,消瘦的背上还负着一把普通的四尺长剑。
“我曾梦过万千飞蛾浴光而起,以残躯纵身扑火,灰烬新火灭,因此他们足够可以杀死你。”话语中似乎很平静,但尽管在如何极力掩藏,依旧能听出话语中有些颤巍,说话的那人穿着不知何种兽类制作的裘衣,粗壮的胳膊在深秋裸露在外,仿佛能够感觉到肌肉中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光着大脚丫,可能是常年没穿鞋的缘故,脚背上显得黝黑一片,杂乱的头发如同竖起的青梗,略带有些稚嫩的脸庞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稳和坚毅。
那负剑少年没有去作任何的辩解,因为这是个事实,即便他再如何的不羁,但他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在日落西山时,他们就不复存在。”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支视死如归的军队,但确实他们即将凋零殆尽,也就是说在日落时分,夜幕降临之际,这场可以看作是屠杀的战斗会落下帷幕。
“贫僧很好奇汉皇陛下是如何想的?”这次说话的是个和尚,破旧的白色袈裟披身,草履踏地,脖胫间留下浅浅的锥形烙印,便是个苦行僧,脖子上并挂着一串骨粒大小的念珠,白净的面庞挂满了慈悲。
“可惜世间便要少了一位稀世名将。”负剑少年收回目光,微微摇头。
“都说佛宗以救世济人为己任,和尚,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兽衣少年望了眼即将落下的太阳,微嘲道。
那和尚沉默许久,面庞越加显得慈悲,他没有作出任何的回应,而是摘下那串念珠,眼神坚定的望着塔戈荒漠那场已经接近尾声的屠杀,迎着残阳,踏着步伐,往塔戈荒漠而去。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那最后一个少年长的极为臃肿,说话间面部的赘肉更是颤动的厉害,严肃的脸上显得很是滑稽。
那臃肿少年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庙祝曾预言,永夜会降临,我希望这不是开端。”说完便挪着肥胖的身躯,脚步却异常轻缓,如同踏水而行,往无尽的东方而去。
那负剑的少年皱了皱眉头,望着和尚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然后转而看向那仿佛滚动的肉球,眉宇间若有所思,忽然说道:“神庙怎会派出这等糟糠之辈入世,我耻于与之为伍。”
那兽衣少年看了眼负剑少年,认真的说道:“不足道尔。”说完赤着脚丫往南方而去。
那负剑少年神情忽然冷冽,变的绝对的冷漠,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风化的石像般。
他再次望向那轮即将不复存在的大日,再看了眼似乎恢复平静的塔戈荒漠,感受着四周寒气涌动,暮色苍茫,越来越浓,仿佛永夜真的降临,忽然单薄的身躯微微轻颤,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我有些害怕。”
“将”,剑鸣声忽地高昂,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涌起,风卷残云,天空赫然出现一片万剑残影,苍穹仿佛被被切割的支离破碎,最后万剑合一,往苍天而去。
那负剑少年不再负剑,因为他便是剑,他神色微禀,往苍穹微微作揖,风轻云淡的说道:“承让。”说完不再回头,往北方而去,消瘦的背影缓缓的消逝在暮色中。
大汉天原元年秋,太阳彻底落入西山时,塔戈荒漠没有了厮杀,没有了呐喊,只有被风沙埋葬的冰冷的尸骸。同天,汉帝向天下发召,左将军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加封为怀南王。也是大汉千年来第一位异姓王。京都洛阳局势剧变,满城风雨盈于中。
大汉天原元年秋,四大传承之地的入世修聚于塔戈荒漠外的青冢崖上,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逝去。
随后西方灵山佛宗入世修七戒遁入荒漠,不知所踪,北冥剑宗云寞弃剑,不知所得,南方不老林耿秋,不知其道,东方神庙虚人,不知其实。天下大势,自此云起翻涌,水中月,镜中花,幻灭不定。
同年,怀南王一族惨遭灭门,灭门原由是怀南王子弟暗中联合昔日与怀南王有旧的势力欲起兵谋反,一夜之间,京都洛阳无数势力被血洗,浓烈的血腥味甚至超过了塔戈荒漠的那场屠杀,笼罩着这座千年神都。
而位于前朝旧都长安城的怀南王府,血腥持续了整整一夜,一道四岁大小的孱弱身躯在王府地下密窖瑟瑟发抖,忽然神色不再恐惧,变的木然呆滞,随后越发的平静,就像是恶魔在觉醒。
而在靠近极西的地域,一座如天柱般的山峰,峰顶高耸入云,天雷弥漫,炸响虚空,仿佛灭世,雷海中赫然屹立着一道背负长剑的伟岸身躯,淋浴着天雷滚滚,忽然那道伟岸身躯若有所感,视线似乎穿越了虚空,望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雷海中仿佛有喃喃声响起,“异域之人,不足道尔。”
同年,北冥剑宗南宫剑圣踏足天降山,从此被公认为大陆第一强者。
大汉莽端十年秋,位于大汉岭南的枫城,下了一场秋雨,寒冷瞬息而至,街巷的行人撑着油纸伞,雨水淋湿了绸缎,而在街道旁的那个茶馆内,却挤满了人,拍掌叫好声如火如茶的演绎着。
“话说上一回讲到行者武松路过一酒肆,那店家吹嘘三碗不过岗,三碗烈酒入肚,必醉,那武松号称千杯不醉,哪里肯信,便饮下三大碗,哪知这酒还真是烈,醉意如潮水般袭来,武松趁着酒劲,不顾酒家所说岗上有大虫,已伤人性命无数的劝解,便要过岗,………”
茶馆的中央搭着高台,高台上正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穿着发皱的灰白衬衣,有些枯黄的头发用布带随意绑扎着,不算英俊却也长的五官端正的清秀面庞,那少年正老气横秋的拍着桌案,伦着折扇,或是手舞足蹈,或是眉飞色舞。
忽然那少年的声音嘎然而止。那些个喝茶的听客正回味间,却断了思绪,都嚷嚷了起来。
“林尘小子,怎么停了下来,那武松后来怎么样了?”台下的众人不满的说道。
“这一场子下来,说的我是口干舌燥,只赚的不到一两钱,家有小妹,天生孱弱,哪里能生计下来,今天便讲到这,我啊,还要忙着去对面的酒家端茶倒水勒,也好补贴补贴生活。”林尘叹息间便故作收拾道具。
这些人哪里肯依,这喝茶听曲都是些有钱的主,这下雨天的,也没地方消遣,逛楼子又怕家中的悍妻,这茶馆的说书先生可是远近有名,嘴里吐出的人儿个个都是有血有肉,性格鲜明,讲出的故事更是新颖的很,听的人热血沸腾。许多达官贵人闲暇之时都会来赏个脸,消磨时光,这故事才讲到一半,却要去干什么端茶倒水的劳什子活,这不是吊人胃口。
“林尘小子,一两银子你还不满意,这已经是枫城的中等人家一天的收入了。”
林尘微微叹息,继续埋头收拾道具,说道:“我想我还是去端茶倒水好了,只是可惜了我肚里的满腹经纶和故事了。”
“小先生,那你便开个价,我们也好掂量掂量。”
林尘心中微喜,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要不这样,你们以后凑满三两银子,我便讲一回,你们看怎么样。”
“好,三两银子便三两银子,以后可就这么说定了,三两银子一回。”
“这武松打死大虫后,被官府得知,张贴榜文,称作是打虎英雄,这武松的嫂嫂听闻叔叔英勇,便…,唉,你们知道的,什么,你不知道,好吧,那在下解释一下,就是给武大郎带绿帽子,什么,绿帽子是什么意思,这绿帽子呢,就是,就是背地里**。”
台下响起一幅恍然大悟的嘘声,接着就是龌蹉的****笑声,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林尘不禁有些汗颜,心想自己不过是十四岁大小的纯情少年,却要被你们这群大老爷们祸害,这事明摆儿知道,却还要刨根问底,这让林尘有些招架不住。
雨暂歇,敲定桌案,一回已经讲毕,那茶馆伙计马上殷勤的端来热腾腾的茗茶,自从林尘来这说书时,茶馆的生意是蒸蒸日上,那茶馆老板没事就握着林尘的手,一个劲的说林尘是棵摇钱树。
林尘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碗茶水,满意的拿着三两银子,满心欢喜的走到市集瞧了瞧女儿家的衣裳,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件浅绿色的新衣裳,心想这小丫头要是见了,肯定是要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