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崇武强颜笑道:“多谢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分与众人,说:“这是给众位兄弟路上回去的费用和聘金,兄弟们以后或另谋高就,或多买些房屋田地,安享晚年,或做些小本生意,不要再干这些打打杀杀的日子了!”众镖师见都是百两银钞不禁咋舌道:“太多了!”金崇武笑道:“众位兄弟不要推辞,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我兄弟多年相交一场,临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留与众位兄弟做纪念,些须银两权当留念,已表心意,祥儿这一路上还要众位兄弟多担当照顾才是!”众镖师异口同声道:“请大镖头尽管放心,兄弟们一定不负所托,竭力办到!”金崇武忙叫金孝祥给众镖师磕头、作揖谢过。
金崇武道:“祥儿,你过来,咱们父子俩说会儿话!”金孝祥答应一声,跟随在金崇武身后向远处走去。陆阳见状忙向贺吉递了个眼色,提声叫道:“金大镖头,官府的规矩,还要为难一下金大镖头。”陆阳口中说着,贺吉早从身上取出一副精钢手铐朝金崇武走来。金崇武见了,心下明白,坦然微笑道:“好说,理应如此,有劳了!”伸出双手,顺从着让贺吉拷上。两人前边走着,陆、贺两人一直跟在身后丈许监视,以防金崇武逃脱。
父子两人沿着羊肠小径走了数十几丈远,彼此心乱如麻,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隔了半晌,只听金崇武喟然长叹一声,道:“祥儿,你从小到大,为父平日里忙于打理镖局疏于关心你,又常常责骂打你,你不恨爹爹对你总是太严厉了吧?”
金孝祥摇头道:“爹爹打我骂我都是为我好,都是孩儿太调皮常惹爹娘生气,孩儿对不起爹娘的教导养育之恩!”
金崇武闻言心下欣慰,脸绽笑容:“祥儿大了,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为父心里很开心。祥儿,为父有几句嘱咐的话你要紧记在心上!爹爹今日情势所逼,要挟王府中人,只怕他们心有不甘,他日必定要伺机报复,你回去以后立刻遣散所有仆人,不要连累了他们;然后找个荒僻的地方把你母亲的遗体偷偷殓葬了,不要树碑,不要让外人知道。我害怕官府会掘尸毁墓,伤害你母亲的遗体。我和你母亲的房间里还藏了一箱的珠宝,够你一辈子花销,你把它带出去和你严伯伯在一起,从此以后隐姓埋名,相依为命,早些娶房妻子,为我们金家传宗接代,寄情桑梓、男耕女织,平平安安的过一生。永远不要涉足江湖是非,沾染上这勾心斗角、打打杀杀的事情!”
金孝祥回答道:“是,爹爹,孩儿知道了!”
金崇武点点头,继续说:“祥儿,爹爹真的想看着你长大成家立业,可惜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要太过,要常与人留路,不要与人争强斗狠;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生父母之外,别人谁也没有责任对你好。一切美好的事物,一般都不会轻易得来,都是要通过你的努力才能得到,福祸相依,飞来的洪福,说不定就是飞来的横祸,所以从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冷静,学会思考,只有你自己的心才不会骗自己,你知道吗?”
金孝祥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孩儿记下了!爹爹……你可不可以不去南昌,咱们父子俩一起隐姓埋名,凭您的武功,那两个爪牙不是您的对手,您为什么……”
金崇武道:“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祥儿,你有没有想过,你爹爹我乃是江湖上响当当地汉子,顶天立地,人人敬佩,称我一声‘好汉’。我一走要牵连多少无辜,为父一生清白,如果这一走,正应了‘监守自盗’这个罪名,这一生的名声都毁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人一定要中正良明、问心无愧。有时候明知牺牲流血是在所难免,也决不能畏首退缩。祥儿,为父希望你以后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决不能做那些违背道德的事,如若不然我绝不认你是我金崇武的儿子!”
金孝祥听了,只得含泪答应。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间东方天已发白。陆阳、贺吉两人走过来催促道:“金大镖头,时辰已到,咱们该上路了。”金崇武答应着,恋恋不舍地将手移开柳氏的棺木,心里默念道:“夫人啊,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站起身来,逐一看了眼众镖师道:“诸位兄弟,一路上祥儿就有劳众位了!”
众镖师皆抱拳还礼道:“大镖头放心,愿大镖头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金崇武含笑道:“多谢!诸位兄弟的深情厚谊金某当铭刻在心,多有麻烦,请受金某一拜!”说着一揖到底。众镖师慌忙抱拳回礼。
陆阳见了又过来催促道:“时候不早了,金大镖头,咱们上路吧!”
金崇武点点头,转身随两人翻身上马路朝南昌驰去。
金孝祥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泪如雨下,喊道:“爹爹……”
金崇武狠命抽打几马鞭,头也不回,只剩下路上腾起一道尘烟
三人骑了一段路后,陆阳、贺吉到祁门县借了一辆囚车和一副枷锁,将金崇武手脚上都拷上了拇指粗的铁链,放在囚车里,少餐无饭,也不给水喝,没几日便把金崇武折磨的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快马出太平府后,不一日便来到南昌,金崇武在囚车中见青砖铺道,两旁酒肆高馆林立,不禁心中暗叹,陆阳、贺吉两人无心赏玩,口中吆喝开道,长驱直奔宁王府邸赶去。
尚未翻身下马,早有人报告宁王:“王爷,派去洛阳干事的陆阳、贺吉已回来了,现在侧门外。”
宁王听了喜出望外,忙吩咐:“快传!”
侍卫答应一声,返身出去。旁边的幕僚宾客赶忙奉承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梦寐以求的宝物到了,稍刻也携带臣等一饱眼福、大开眼界!”
宁王捊须笑道:“当年本王得知刘大夏老匹夫家中藏有此物,缘渴一见,熟料刘大夏那老匹夫竟百般推诿,死活不肯,今日还得归属我手!哈哈!”众人忙附和道:“这是王爷洪福齐天,谁人能挡,只怪刘大夏那老匹夫有眼不识泰山,冥顽不灵,简直罪该万死,倒便宜了他!”
正说着,只见陆阳、贺吉两人已神色慌张的赶来,见了宁王心里更加惧栗,忙屈膝跪倒,磕头道:“王爷千岁,属下陆阳、贺吉,参见王爷,祝王爷寿比南山、洪福齐天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王呵呵笑道:“起来吧,你们二人护送龙纹大玉刀回来一路上辛苦了,待会本王要好好奖赏你们!龙纹大玉刀呢?”
二人见问,顿时额头汗如雨下,不敢隐瞒,只得回道:“启禀王爷,卑职无能,龙纹大玉刀丢失了!”
宁王听了,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作一块,心中怒气上冲,暴喝道:“什么?”
陆阳、贺吉两人听了骇然欲死,忍不住全身哆嗦不止,忙磕头如捣蒜,道:“王爷饶命,不干小人的事,这一切都是那顺通的镖主金崇武干的,他暗中和刘昌盛之女刘雯鸾蛇鼠一窝,勾结在一起。又将消息透露给樊家凹的土匪弄虚作假,将龙纹大玉刀藏匿。奴才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主谋金崇武擒住押给王爷审讯,现在大门外的囚车中,请王爷明察!”
侍卫忙答应着,齐出外面将金崇武横拉倒拽、推推攘攘地带到宁王面前。金崇武见宁王紫脸峨冠、身穿红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腰围碧玉红鞓带,脚踏云靴,身旁众人围绕,前呼后拥,已知身份非凡,忙叩首道:“草民金崇武参见王爷!”
宁王定睛恶狠狠地看他半响,喝问道:“金崇武,你听过本王的名声吗?”
金崇武道:“王爷威震四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宁王听了,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本王的名声,就趁早把本王的龙纹大玉刀交出来,本王或可饶你不死!”
金崇武忙叩首道:“王爷容禀,龙纹大玉刀确实不是小民私藏,料想必是有人蓄意陷害小人,用‘掉包计’换走了!王爷若肯宽限些时日,待小人查明,定将宝物寻找回来,献予王爷!”
宁王呵呵冷笑道:“金崇武,这样的谎言本王早都听腻了,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居然敢编这些谎话来糊弄本王。本王再问你一次,龙纹大玉刀现在哪里?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金崇武黯然道:“王爷恕罪,龙纹大玉刀并非小人私藏,小人确实不知龙纹大玉刀现在何处!小人恳求王爷……”
宁王忍不住怒火中烧,转过身对李士实说道:“李先生,这是你向本王推荐的可靠之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李士实躬身道:“王爷息怒,待门生劝劝他!”说罢,走上前两步,俯身将金崇武搀起,说道:“金朋友,你我虽然只是三十年前在铲除修罗寺万胜魔王的除魔大会上有一面之缘,但小弟十分钦佩您的武功人品,一直有心交结,因此在王爷面前一力相荐,希望金兄不要让弟为难。只要金兄肯说出龙纹大玉刀的下落,小弟担保金兄平安无事,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望金兄三思!”
金崇武见此人面如冠玉,丰神迥异,举止间自有一番气象,料想必是陆阳、贺吉两人口中所说的李先生。心里觉得此人的长相非常眼熟,只是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听了这话,满面羞惭道:“承蒙先生错爱,愧不敢当!此次确是小人不慎,出了纰漏,龙纹大玉刀被人掉了包,以致连累了先生。小人不才,恳请先生向王爷宽限些时日,待小人查明将龙纹大玉刀找还与王爷,以谢王爷和先生的厚爱之德和洗清小人的不白之冤!”
李士实问道:“那刘昌盛之女刘雯鸾金兄作何解释?此女在八月十七日晚曾下毒并偷袭梅大人等人,欲意抢走龙纹大玉刀,后被梅大人击伤跳河失去了踪影,官府出榜缉拿几日,音讯全无,谁料却是金兄包庇藏匿了她;那龙纹大玉刀之事,外人极少知之,缘何土匪会得到消息,他们又怎会知道金大镖头走哪一条路线,并拦路抢劫?这一连串的事情摆在眼前,金兄又作何解释?”
金崇武长叹一声,道:“那刘雯鸾乃是小儿金孝祥清早在河边抓鱼时救回来,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官府出榜缉拿的逃犯;至于樊家凹的土匪怎么会得到信息并事先埋伏好,小人现在也不太清楚,由此可知,料想必是有人蓄意谋害小人!所以小人恳请先生向请求王爷宽限些时日待小人……”
“真是巧了,推的干干净净,”李士实冷笑道:“金大镖头这般解释恐怕无法自圆其说,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的智谋胆识三十年前,我早已了如指掌,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免得大家撕破脸,伤了和气?”
金崇武听了这话,脑中不禁仔细回去起三十年前武林中发生的那场争斗。再看李士实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惊怒道:“啊,奸贼,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