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间已经是夜色深浓,纤依懒得动弹,半躺在床上默默思量着自己的心事,突然想起可柔留下的那本书来,一时心血来潮,拿出来瞧瞧,封面上偌大的三个字“卷珠帘”
纤依心想,看这名字,似是一本风流小说,怪不得宫里头要禁止这本书呢,但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吧,到底是什么歪风小说?
带着满心好奇,纤依翻开了第一页,哪里是什么歪风小说,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只画了一副画,画上是一朵莲花,一茎两蕊,呈雪白色,旁副诗一首:“千头万蕊一根本,浓艳何妨吐香迟,凌波倚翠弄瑶台,并蒂浮香戏水来。”
纤依心想,这诗句里说的就是并蒂莲了,又翻了一页,又是一副画,画上画的是一个香炉子,炉子似在冒烟,旁边一双女人的手正在捣腾香炉里的花瓣,再一页,是一面字,纤依细细看去,字里记载的竟然是将并蒂莲制作城香料的几种方法,分别是烘干,蒸馏法,压榨法,吸油法,真空提取法。
前面几种方法纤依倒是听说过,过去府上闲来无事,经常和丫鬟们弄些花花草草的,为了保留花的香味,经常想尽办法将香味提取出来保留至各种季节,其中最常用的方法便是直接将花瓣烘干,放入香囊内,这样香味便可以得到一定的保存,但这种方法一般并不长久,香味弥散的快,另一种方法则是将花瓣直接碾磨城粉末,这也是常用的,此书上却没有记载,蒸馏法倒是听说过,但光是那些容器和程序就够烦人的了,所以纤依从未尝试过,吸油发和真空提取就更是听都没听过了。
纤依一时起了兴趣,依依读了,读完之后兴趣大增,时过半夜也不知道,再往后翻都是各种香料的提取,制作,作用,纤依并未仔细看,只大致的翻阅,又翻到最前面的并蒂莲,看到最后面几句,说并蒂莲正当子时香味最浓,若此时摘取并提炼效果最佳。
纤依突然想起白天时候在涟鸢湖见到的那一湖绝美的并蒂莲来,若是能从那里挑到最好的莲花,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纤依想着四下里找了一个琉璃瓦罐,又找了一面帕子蒙着脸,万一被人撞见也不至于立刻被认出来,皇宫里规矩严苛,若被认出麻烦可就大了,所以她得小心。
正是六月的天气,虽是深夜,却依然有几分燥热,纤依穿着薄薄的衣衫就出去了,抬头见皓月当空,照的整个宫宇跟白天似的。
纤依快速往前走,不多时,来到涟鸢湖旁,那湖是皇宫里最大的一口湖,左右宽长过千米,且浩浩荡荡的都是齐齐满满的莲花,映衬着浩瀚的月,在这宁静的夜里别有一翻风味。
纤依静静欣赏了一翻,仔细朝着那荷花一个个瞧去,想要找开的最好的那朵。
本是深夜,正是莲花盛开的时候,不少莲花趁着此时瞬间绽放,这样的情景竟然被纤依瞧见,真是美不胜收。
纤依也突然想起那本书来,卷珠帘,大概就是暗喻花香的隐约美好,就如少女躲在那珠帘之后偷偷卷帘探头含羞的模样,那这本书起名字的一定是个十分浪漫的人,只是她仍不明白,只是一本炼香的书,皇宫里却为什么要闹的这样天翻地覆?竟然还说是一本邪门歪风的书?
纤依想不明白也就不多想,她的心思都扑在那大片的花上了,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满的一瓦罐,正想走,忽然听见有人吟诗。
“花开并蒂世已希,拍案称奇添旁支,赶在暮春逞压轴,浓艳何妨吐香迟。
凌波倚翠弄瑶台,并蒂浮香戏水来。粉面何需将进酒,羞红缘为两情怀。
千头万蕊一根本,玉肤冰肌两罗浮”
纤依暗暗奇怪,怎么吟的这首诗句和书上刚看见的竟然相似却又不同?纤依抬头望去,只见不远的观莲亭内站了一位男子,身形挺拔,衣袂翩跹,虽看不清容颜却感觉得出是个年轻的人。
能够深夜到此的人除了太监侍卫便是皇家子嗣,过去早听说过,皇上自六岁登基,到现在也就二十来岁,虽已有几位公主阿哥,却都不过二三岁,所以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皇子,看他衣着华丽,却也不是什么侍卫太监,侍卫太监更不会吟这样的诗句。
纤依不想多管,只想着不要被人发现,偷偷溜走便是了,偏偏今夜明月当空,把四周照的跟白天似的,纤依又是一身白衣,十分醒目,那人就算是视力再不好也早就看见了。
“什么人竟敢深夜到此?”
那声音洪亮清晰,字字听的清楚,纤依怎会不知道喊的正是自己?只是自己不想多惹麻烦,干脆装作没听见,一溜烟跑掉算了,反正他也不可能看见自己的脸,更不可能满皇宫的搜罗,跑了就了之了。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不放过,飞一般的速度追了上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站到了自己身前。
纤依无耐,只得做礼道:“不知道在上是什么人,拦着我的路做什么?”
那笑道:“我喊你你却装作没听见,没礼貌的很,看你打扮,不过是个宫女,怎么敢深夜到涟鸢湖来?就不怕被人撞见?”
纤依冷冷道:“这不是被你撞见了吗?”
“所以你以锦帕遮脸吗?”那人调笑道,说着伸手扯下纤依脸上的锦帕。
纤依受宠若惊,忙往后退了一步,只怯怯的低头不敢看那人的脸。
那人却为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心下一惊,一时间看的有些痴呆了。
纤依见那人呆呆的,有些生气,夺了帕子道:“好无礼的人!”
那人仍是微笑,道:“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人,被我撞见会有什么后果吗?”
纤依心下微惊,看那人容貌清秀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铿锵之力,嘴边的笑容却带着几分轻浮,难道?
“管你是什么人,总不能是皇上,你能拿我怎么样呢?如果告发了我既同时也说明你自己也半夜三更的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不知道是做什么,搞不好是心怀不轨之人呢!”纤依道。
那人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似的笑道:“好一张利嘴,那好,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凭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肯定就会向别人揭发你,我不相信你真的会一点都不害怕!”
纤依只得拿出那一个琉璃瓦罐来给他看,端到他跟前,道:“你看,我就是为这些花来的。”心想万不能跟人说自己是为了炼香来的,于是道“听说荷花可以清心凉血,效果十分好,我们做宫女的,比不得皇上皇后,要什么就有什么,身子不好也不会有人关心,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咯,最近天气燥热,我心情不好,听说荷花有清心的效果,于是就来弄些试一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