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白月正挂当空,皎洁如玉。
窗前,紫竹的剪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布谷!布谷!”
随着那轻柔的风,两声布谷鸟的叫声送进了纤依的耳中。纤依微微一惊,投目望去,只见黑暗中一个身影闪烁,正躲在那紫竹林里向她招手。
虽是深夜,纤依却借着月光隐约看清那身影正是宗生。
“宗生,宗生!”虽未说出口,可这名字早已经在纤依的心里喊了千百万遍,如今,这个人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内心自是说不出的激动。
顾不了其它,纤依打开门,朝着那紫竹林里的宗生奔了过去。
“宗生,你终于来啦!”纤依紧紧的抱着宗生,宗生也像用尽生命似的抱着纤依。
“你还好吗?”宗生捧起纤依的脸,那目光心疼的仿佛看一朵枯萎的花儿,然而眼前的纤依是那么的美,她怎么会枯萎呢。
“好,好!”纤依回答。虽然她对他日夜思念,甚至被母亲软禁在此,可是只要看见宗生平安,她一切都值得。
“你的父亲没有再逼你嫁给少王爷吧?”宗生问,又说“你怎么瘦了?”
“我以死相逼,父亲终究是疼我,不舍的把我怎么样,倒是你,我父亲背后没有为难你吧!”
宗生摇摇头,“我家里贫困至此,只有一位可怜的老母,你父亲还能把我往哪里为难呢?”想起自己的家室背景,宗生泛起一丝自卑。
纤依立即安慰“我不在乎,你这样年轻又有才华,我就不相信没有出头之日!”
宗生立即回“我这次来就是要向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里?”纤依紧张的问。
宗生微微一笑“你别害怕,我不会永远离开你,只是需要你等我,我已经想好了,你是千金大小姐,父亲是从五品都转盐运使,姐姐又是宫里的嫔妃,家室优越,背景丰厚,钱势具备,你的父亲当然不会同意我们的关系,而我也不能让你私自跟了我来白白受苦,所以我打算去参加今年的京考,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考上京官儿风风光光的回来娶你,你只需要再等半年时间。”
纤依内心感动,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好,好!”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纤儿!”宗生一会儿将纤依抱的更紧了,一会儿又仔细的看她,巴不得把她融进身体里才好,只是时间紧迫,哪里容得他好好的疼她爱她。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匆匆的,宗生从腰间扯下一块银佩来“纤儿,记得我给你说的话,无论如何要等我。”
“好,好!”这便是纤依的回答,她紧紧的将那块银佩揉在胸前,只听的宗生最后说了一句“我走了!”
黑色的紫竹林里,宗生的身影一转,便只剩下了纤依孤单只影。
“二小姐!”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纤依望去,原来是母亲身边的老婆子佩仪,原来刚才的动静便是她发出来的。
但愿她没有看见宗生,纤依心里想。
只见佩仪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完全没了礼数,见到纤依只一个劲的喊“不好了,不好了!”
纤依一惊,问“怎么不好了?”
“唉!佩仪拍着腿欲说又不敢说”你去问夫人吧!”
纤依赶紧的来到正厅找到母亲,只见父亲一脸严肃又悲痛欲绝的模样,母亲坐在一旁早哭成了个泪人儿,身旁陪着的伙计丫鬟也纷纷宁泪。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纤依上前对着母亲问道。
母亲悲痛欲绝,“你姐姐,你姐姐!”话未说完竟然晕厥了过去。
身边的丫鬟伙计赶紧上前服侍,一会儿舒缓过来才弱弱的说“你姐姐在宫里头没啦!”
纤依只感觉当头一个霹雳,似是五雷轰顶,一时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姐姐她在宫里头不是好好的?前几日宫里头还来了人来打赏,说姐姐怀上了龙种,才升了嫔妃娘娘,怎么好好的就突然没了?”
父亲强装镇定,道“女儿啊,你有所不知,宫里头皇上的女人都是母凭子贵,有了子嗣皇上才会更加的疼爱你,如果一个嫔妃受宠难免就会招来其它嫔妃的嫉恨,也就难免会给自己招来灾祸,你姐姐生性柔弱善良,怎么会是她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父亲已经声泪俱下。
“这么说姐姐并非意外亡去,而是被人陷害?”纤依想着幼时与姐姐的亲密时光,想着姐姐对自己疼爱呵护,想着姐姐的美丽姐姐的善良,想着想着,她就恨的咬牙切齿,“是什么人,这么狠心,要杀死了我的姐姐,姐姐才刚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她还没有来得及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啊!”
“宫里头的公公来说是失足掉进一口枯井里了,因为地方偏僻,极少有人过往,所以过了许久才被发现,而娘娘身边的丫鬟也因为自责都自杀了!”身边一位年轻的丫鬟插嘴道。
“失足?姐姐怀有身孕怎么会那么不小心,更何况身边还有看护的宫女太监,就算没有,姐姐一向害怕独处,怎么会一个人去那样偏僻的地方,姐姐身边的宫女丫鬟怎么就都那么巧合的都自杀了呢?说是意外,究竟谁会信呢?”纤依痛苦的道。
“不信又能怎么办?宫里头既然这样来报就说明皇上就是这样下的结论,皇上既然都说是了,我们哪里有不敢信的?”父亲痛苦又无奈。
“难道姐姐就这样白白死了吗?”纤依恨的咬牙切齿。
“不然能怎么办?我们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家族在朝廷里的地位啊!”父亲无奈道。
“难道为了地位父亲竟然对姐姐的死因不管不顾吗?那我们要这荣华权势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委屈求全?”纤依悲愤道。
父亲哀叹一声没有了言语,大厅顿时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
姐姐玉如以嫔妃的身份下葬了皇家嫔妃陵园。
转眼事情已经过去一些时日,母亲因为玉如的意外死去,又恨自己不能为女儿做主,整日里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几乎日夜以泪洗面,不久便病倒卧床不起。
父亲也因为女儿的事情整日里愁眉苦脸,见母亲又气病了,心里更加纠结苦闷。
一时间,整个府上都迷上了一团灰暗的色彩。
不久,母亲抑郁而终,纤依更是苦不堪言,出殡的日子,纤依穿戴一身孝服跪在棺木一旁,泪早就在这段时间里流干了,所以她只是低头楞楞的跪着。
外头喊号子的一声洪亮的“起棺!”上等楠木巨棺缓缓抬起。纤依鼻子一酸,终于哭出声来“娘!”
却在这时候,外头有人来报“老爷,小姐,宫里头又来人了!”
话落,一位公公引着两位小公公进来,后面竟跟了二十几为御林军。
“圣旨到!”
纤依不敢怠慢,忙的随了父亲上前跪下接旨。
“都转盐运使听旨,近日,有人举报,京都从五品都转盐运使利用职位,与奸商勾结,苟且贪污,偷运私盐,以次充好,运入皇宫,经查实,却有此事,其情结严重,令朕失望至极,又念爱卿过去功德,因此只除去官服,上交家产,告老还乡!钦此!”
纤依一惊,顿时只觉得脑袋空白,身体绵软,竟然瘫坐了下去。
父亲虽久经官场,见多识广,却也经受不了这样突入袭来的意外和打击,私收贿赂在官场并不鲜见,但是官商勾结这样的行为他是万万没有过的,更何况是把私盐运入皇宫,稍微有点智商的人恐怕都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吧!但事情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意,双手颤颤接下圣旨,“下官接旨,谢主隆恩!”
那送圣旨来的太监藐视的目光看了父亲一眼,“哼!”了一声,手一挥,道“抄!”后面二十几位御林军齐齐向两边散开各向不同方向散开来去,直闯入府内各大宅院厢房,翻箱倒柜搜刮一翻,完毕将许多金银器皿搜刮了出来摆放在正院内,主领的太监一一钦点,记下在案,然后叫人抬了出去。
如此一翻过去,家里已经是空空荡荡,只剩下母亲未出葬的棺木孤零零躺在正院中央。
父亲看了看棺木,看了看女儿,看了看周围的所有人,一时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苦闷,“哇!”的一下,一口鲜血自胸口喷涌而出,倒地不省人事。
纤依惊慌悲痛,上前揽起父亲,可是父亲已经没有了一丝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