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眼睛不经意地凝视着盛开在白色瓷勺底的殷红色的五瓣梅花,一个灵战,白色的车头漆着殷红的五瓣梅花的南京地铁列车让人猝不及防地划过我的身边,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一篇新诗:
等待
地铁去了又来
我幽自徘徊
地铁去了又来
有那么多人偏偏你不在
仿佛是一世轮回
谁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
也许我厌倦了等待
地铁来了又去了,我也离开
和诗有关的一切浮上心头,我记起来了,仿佛是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运动服蹬着脏兮兮的球鞋的黑黝黝的小男生,背着同样脏兮兮的灰色书包,在来来往往了多辆列车后终于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从人群中讪笑着走来。他是李岱寅,一个像出土文物的男生。
“你怎么才来!都十一点多了!”我很不满地迎上前。
李岱寅抓着后脑勺:“哎呀,我做错方向了,坐到安德门去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南京人吗?还做错方向!”
李岱寅放手放下来心安理得地说:“地铁是05年才通的好不好!那个时候我还在外地念高中!”
我买的车票超了时,很麻烦地补票。李岱寅多少有些愧色在一旁一个劲地说要请我吃饭作为让我苦等许久的补偿。
我和他上了一层,走在道路纵横的地下广场里,他侃侃而谈大肆介绍南京的名胜古迹,尤其对明孝陵大谈特谈,继而谈及附葬明孝陵的中山王徐达墓、岐山王李文忠墓,继而谈到怎么区别小山包和和山丘一样大小的大墓。我根本没有留神听,眼睛瞄向两边,沿街的店铺不少是盖浇饭米线大娘水饺等小吃,还有精品屋饰品店,一家家都是人头攒动。我开始时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大城市的地下街衢的风貌,可是转了好几圈我们都没有转出去,我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偏过头向还在大谈历史的李岱寅说:“你知道新华书店怎么走吧?”
虽然很凉爽,但李岱寅的鼻梁上沁出密密的汗珠:“我们闲逛一下吧!这里挺不错的。”他摸着后脑勺怯怯地说:“其实呢!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
我站住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大叫:“大哥,你搞笑!你不是拍着胸脯说你对南京了如指掌!”
李岱寅辩解说:“不能怪我,我又没来过这里!我只会坐地上的公交。”
我着急地说:“你怎么不早说!那你还约在地铁站!我可是路盲!”
李岱寅却笑嘻嘻地指着一家做盖浇饭的小店说:“我们先……”
“李岱寅!”有人在后面喊。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清秀的男生小跑过来,他也穿着运动服,可是皮肤白净的他穿起来和李岱寅简直是天壤之别,看上去一点都不土气。那个男生走到李岱寅面前把手勾着他的脖子说:“真的是你!兄弟,我们多久没见了!”
李岱寅就介绍说:“这是韩峰,这是胡文静。”
我笑着点了一个头说:“你好。”
韩峰用暧昧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李岱寅,说:“这是你马子吧!你小子也会泡妞啦!”
原本对韩峰的好印象刹那间一扫而空,没想到长相清秀的他竟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我想到一个成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岱寅也有些不高兴扳开韩峰的手说:“别乱说,她是我同学,想去新华书店买书,找我带路。”
韩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枝闻了闻:“我看你小子八成是迷路了!我在那边喝奶茶都看你转过来两次了!你丢不丢人!”
我笑着说:“是我想多转一会儿,第一次来新街口,想多走走!”
李岱寅立即会意说:“是的,我也好久没来了。”
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飘来:“峰哥!”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妙龄的艳丽女子踩着高跟鞋吱呀吱呀地扭过来,韩峰对我们说声“再见”后就匆匆忙忙地搂着那个女子的腰走了。
李岱寅吐吐舌头:“总算走了。”
我好奇地问:“他是什么人?我觉得是个纨绔子弟。”
李岱寅点头:“是的,他是我初中同学,今年同学聚会还见过,他家里很有钱,花了一大笔钱送他上大学。原来都是西装笔挺的,不知道今天怎么换了运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