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书生淡雅之气,平平的面貌,却在他温和的神色中更显轻和,丹青水墨色的衣衫宽袍显得他儒雅知礼,看着倒是年轻了许多。
众人抬头望着男人,安静等候着。
“我乃本次凌云书院院首任命的副考官,现在由我宣布此次考试的题目,前几日给出的提示为画,而今日作画的主题便是——国色无双。”沉稳而缓慢的语调平平响起,陈英正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山人海,或惊讶,或迷茫,或欣喜,“为了以示公平,同时也考虑到考生的具体状况,所以,凌云将为每位考生依次配有画师一名,至于采用与否,全凭考生自主决定,画可由画师代笔,一切构图由考生主导,除此之外,完成后还必须说明画中之意,一切费用由凌云承担。现在,请考生按照之前拿到的号码牌进入相对应的场地位置。”
不同于其他多数人的惊怔,立于树下的芙蕖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号码牌?有意思。
“国色无双,那是什么?”稚嫩疑惑的嗓音此起彼伏,连带着许多领着自家孩子的长者也出现了错愕的神情,原以为凌云考的是画技,不成想竟然是以画为掩,窥意为真。这哪里是孩童应该知道的东西……面色惨淡,不消一会,挤着的人便已少了一大半。
梦璃和芙蕖拿着被管家塞进手中的布牌,兴致盎然地走进园林深处笔墨皆已安排妥当了的一方角落静静坐下。还未有一会,与秦家大小姐同龄的纳兰弋便笑嘻嘻地凑近了梦璃,拽了拽她编得精巧的乌发,专心当起了他一贯的狗皮膏药似的护花使者来。
“梦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梦璃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睁大美眸瞪了瞪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扬起右手作势想要拍下去。这娇俏的模样却让纳兰弋心中开出了花,暗自嘟囔看来这几年的死缠烂打还是有用的。
不远处,模样五官虽未长开但仍旧能瞧见日后娇美的左寒烟见着纳兰家少爷这一番做派,又妒又忌,不屑地朝梦璃芙蕖的方向轻嗤了一声。“轻浮狐媚。”声音不小,几个孩子却是一怔,为这分明侮辱人的骂人之语。
芙蕖眸光一冷,玩转着手中一方砚台,并不说话,梦璃神色也淡了下来,纳兰弋轻轻一呵,连眼尾都没有扫过语音的出处,毫不理会。几人无视的模样让左寒烟气得脸颊泛红,娇蛮得想要继续呵斥什么,却被突然跑来的谢家三公子分了神。
“哎哟,左小姐今儿好大的脾气啊,也是,就你那当妾的娘,估计能教你的也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污言秽语了,啧啧,不去百花楼真是浪费了啊。”谢明朗一贯无赖的神色,展开手中专门定制的小号折扇,头上的锦帽斜斜有些滑稽地歪在了一边,明明精致的眉眼,两颊还未消下去的肉肉婴儿肥,怎么看都和话语中的刻薄联系不起来。
芙蕖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得,连百花楼都搬出来了,这谢家的谢毒舌,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八九的岁数,说起话来却是有让人气疯的本事。谢家和左家一向不对盘,左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就是左寒烟的母亲,便是从妾扶正的,这在正经的大家族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宠妾灭妻,最是令人不齿,更何况灭的这个妻还是他们谢家曾经嫡出的女儿,谢明朗的姑姑——谢湖镜。因此,左家和谢家,结下的梁子再不可解。
笑意盈盈,稚气的脸却像是发了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谢明朗见到后夸张的叫了起来,“哪来的女娃娃,好漂亮!”瞬间,芙蕖的额上出现三条黑线,女娃娃,明明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吧。
“小妹妹,哥哥带你一起玩好不好。”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发黑,气得眼泪汪汪的左寒烟,谢明朗眼睛发亮,只顾围着芙蕖。
梦璃闻声,见到自家妹妹低头翻了个白眼又撇了撇嘴,顿时掩嘴轻笑。芙蕖扶额,看着谢明朗一副怪蜀黍的样子,扯着裙角的铃铛叮当作响。
“我叫秦芙蕖。”童音的声调,清脆中却带着一点沉稳的清冷,让谢明朗又是一亮,漂亮的瞳孔中满是发现了好玩东西的神情。
“原来是纳兰梦中情人的妹妹啊,难怪这么水灵,比那个什么什么烟好看多了。”拖长的调子将口无遮拦演绎到了极致。若不是那一双极为清明的眸子,还以为是哪家令人纨绔头疼的小公子又出来调戏小姑娘了。
梦璃的脸唰的红了,芙蕖却是有趣地看着谢明朗继续气着左家的小姐,灵动的眼睛弯弯,甜甜的酒窝冒了出来,“谢毒舌,纳兰哥哥过来了。”
身后,纳兰弋笑眯眯的模样,眼神却是透出一丝不怀好意,“谢三,你的伤好了是吧。”说着盯着某处的眼便移开,然后,轻抬右腿,伸展,一踢。
谢明朗神色一僵,捂着前些日子被他家老头子家法伺候伤还未好的屁股,悲愤地看向自小交好的纳兰弋,怒声喝道,“纳兰小弋,你!”只是精致如小女孩的脸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让人觉得萌到不行。
纳兰弋还是笑眯眯的,无辜的看着谢明朗气急的跳起来的样子。欺负梦璃的人,即使是兄弟,也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