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森听得出,今天夏菱话锋犀利,好像在说自己到社会事务管理局来就是等这一天的。心中未免有些晦涩,几年来的温馨不翼而飞。记得有几次在机关会议上,夏菱一直是对叶森有极高评价的。而有人则对夏菱说,你要小心了,叶森是颗新星。说这话的人是叶森的一个朋友。
叶森嬉皮笑脸地说:“您是鲜花,我是肥料。”
“也许,我是你的差额呢。”夏菱故作镇定,心绪难平。挺好的事情,半路上杀将出来一个程咬金。
“别开这种玩笑,叶某消受不起。这可是组织原则。”
昨天,叶森还想,照目前的事态发展下去,他与夏菱还可以更上一层楼。可是今天,两个人成针尖麦芒两国交兵了。沙场秋点兵,披挂上阵吧。常言道,上阵父子兵。可又有言,赌场无父子。夫妻都有反目成仇的时候,何况他跟夏菱。心中难免生出许多伤感来。
“前年,领导想安排我下去挂职。”夏菱说。
“去年,又想让我去任职,全都让我推了。”夏菱又说。
叶森明白,夏菱的意思是说,到郊区的乡镇办事处挂职任职,对她夏菱来说不屑一顾。叶森想,不是每个人都有你夏菱的优越条件。在组织部的时候,自己也推托过类似的事情。
“你的挂职与我们到乡下去的不一样。”叶森悠悠地说,“你的助理职务是组织部任命的。我们是剃头当和尚,帽子拿在人家手上。”
“你不也是双天官。”夏菱说。
下乡挂职工作会议召开那天,成副局长领叶森去开会。组织部宣布下乡挂职人员名单,送人单位与接收单位领导相互见面。会散之后,成副局长带叶森去一个单位转转,刚进门,就有人忙不迭沏茶,杯子里的茶叶还没落下去就送到了手里。沏茶的中年男人说,你说这大热的天,干吗非得沏茶,给来杯冰水喝多好。沏茶的副部长还说,招待刚刚踏上征途的年轻干部,我们得给滚烫的开水喝,要不将来人家会说我们冷落了你。叶森接过茶杯赶紧放下,正巧组织部长进来,问叶森,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叶森说希望组织多多关怀。这时候圆亭镇的副书记来了,请示组织部长,要叶森改挂副书记。于是部长说,那就两方面都熟悉熟悉,部里也有这个意思,让下去的挂职干部全面掌握一下乡镇情况。
“你也算破天荒了吧。”夏菱不依不饶。
叶森想找个机会溜走,有人拽住他问你干吗去?
叶森说:“如厕。”
这一刻,叶森感触到,近在咫尺的夏菱似乎天涯海角。心理距离,这是世界上最遥远的间隔。而此刻的明玉瑕,坐在角落里,黯然销魂,心疼。她也想加入这样的谈话,但她缺少些什么,也许是那种被称之为勇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