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阳春三月过得很快,转眼间已到清明。唐代诗人杜牧的《清明》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诗,脍炙人口,意境优美,格调哀婉,读之令人愁肠百结,潸然泪下。每次读这首诗,我都会想起父亲,不知他在遥远的天国是否快乐。每年对父亲的思念都会使我放下手头的工作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与母亲一道去祭奠父亲的早逝英灵。今年虽然远在深圳,但父亲的音容笑貌和母亲的拳拳之心使我作出了回家祭奠父亲的决定。清明节学校放三天假,考虑到路途遥远,我又请了一天假。总共四天。
四月四日下午,佘月红送我去火车站,本来叫她在家里休息,她执意要送我,也只好随她,我上车时,坚强的佘月红流下了眼泪。看着她这样我一时心慌意乱。
“月红!别这样,四天后,我不是就回来了吗?”一边说,一边理着她的长发。胸腔中涌动着一股柔情,佘月红正在走进我的情感世界。
“把这点钱给你妈,算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有时间去看她!”佘月红热泪欲零还住,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红包。
“我替她谢谢你!”此时,我知道推脱一定会伤佘月红的心,只好收下。
在佘月红的泪眼朦胧中,我登上了列车,因为有佘月红,那时,我竟然觉得深圳令我万千留恋。
第二天清晨,我到达武昌火车站。下站的那一瞬间,温小倩的音容笑貌扑天盖地地涌进我的脑海。我乱心乱肝地想去看温小倩,但我不能,只能把这种思念残忍地埋葬在心灵深处。因为,温小倩已作人妇,我的出现势必会在温小倩平静的内心投下一枚石子激起朵朵浪花使小倩徙生伤感与烦恼,于小倩何益!这样想着,我泪流满面地登上了回乡的客车,内心深处却在千万次地呼唤温小倩。
我的故乡是远离武汉的一个偏僻的鄂西北农村。经过四个小时,我到达了生活了三年的小镇,干一镇,镇上没有多少人,没有多大的变化。我买了一挂鞭炮,一叠纸钱和几束塑料花和几样小菜,叫了三轮车,向老家驶去。
透过车窗,我看见了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正吐着无边无际的金黄,令我心灵震撼。三轮车在颠簸的路上艰难前行,一块广袤的小麦地向我迎面扑来,嫩绿的麦苗在风中舞动,像无边的海洋泛起翡翠的细浪。农村的壮美景色令我心灵颤动。渐渐地,我看见熟悉的故乡;看见了坐在门前翘首远望的母亲;看见了父亲孤寂的长满青草的坟茔。
进了村子,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死一般的寂静。村子里失去了儿时的笑声和热闹,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守卫着村子的宁静和一种难以诉说的孤独,甚至没有一声狗吠。村子的死寂与孤独构成了整个中国农村的缩影。
母亲早已迎了上来,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向我诉说。一年不见,花发频生拔动着我心灵深处的脆弱的弦。
“母亲!母亲!”我呼喊着,拉住了母亲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到你爸爸那儿去!”母亲望着我,喃喃地说。这个天底下最朴实的妇女,在她的丈夫离去后,依然那么痴心和深情不减地守候着他。这是怎样的一份深情厚义。
我搀着母亲,走向父亲,沿途与熟悉的老人打招呼。坟地就在村后,走进坟地,走进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父亲坟上长着嫩绿的青草,在春风中摇曳,仿佛在欢迎我这个远方游子。别人家的坟上,已插着绚丽的塑料花,在风中抖动,一片花的海洋,使这个孤寂清冷的世界多了一份暖色。
我们插上花,点燃纸,放了一挂浏阳鞭炮。霎时,鞭炮声在坟地上空回荡,经久不息,一缕缕青烟在春风中飘散,一如我对父亲的深深思念。
做完这一切,我叫母亲回了家,我要陪陪英年早逝的父亲和命运多舛的父亲。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他幼年就失去了双亲,那年农村土改,斗地富反坏右,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祖父母被错划成地主,然后被关进派出所,最后音讯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据以后调查祖父母被活活打死,被销尸灭迹。后来平反,但人已不在。后来,可想而知父亲成了孤儿,靠左邻右舍救济才长大成人。母亲同情父亲的遭遇就嫁给了父亲,后来就有了我。往事已逝,朗朗乾坤,谁能还祖父母一个公道!
看着父亲的坟墓,想起这些伤感无奈的往事,父亲在雪地里同我堆雪人的情景从我的心灵深处慢慢浮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又鲜活在我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