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昏黑,凶兽昂首,咆哮一声,众生伏地,似无人再有力气一战。
韩心离半跪在地上,手中皓月珠忽闪发着明光,张桐勉强站在山峰边缘,注视着空中似乎有些疲倦的穷奇,手中的断肠剑黯淡无光。
前一刻,空中暖流划过,夜外有明星坠落,一代高人陨落,绝心身死。
这一刻,所有人筋疲力尽,本就是强弩之末的张桐等人,也渐渐陷入了绝望。
“苍天,要亡我正道?”
“去。”张桐牙尖一咬,一道精血喷在了断肠剑上,就见那冰蓝色长剑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随着张桐玄气催动,离弦箭一般地冲向了天际,轰在了穷奇的胸口,听得一声长鸣,血剑被弹飞,而穷奇却骤然落地。
穷奇落地的一瞬,无人察觉,一个灰色的身影,快速的冲向了穷奇。
张尘双眼冒着白光,手中白铭剑嗡嗡震动,身形前进,烈风直吹,狂风过后,一只白羊的虚影竟是从中跳出,扑向了被峰峦夹在中央的穷奇巨兽,砰的一声将穷奇压进了裂缝中间,群峰狂颤,众人已老不及疑惑那白羊的虚影,只得慌忙运气结障,稳住了身形。
灰袍微飘,张尘站在山脚下,韩心离等人站在山顶,当然看不见张尘。
“孽畜……”一道悠远深沉的声音突然从张尘口中传出,穷奇听罢,那双猩红的双眼猛地一睁,原本狰狞的脸变得更加凶恶了几分,可不知为何,穷奇竟一点动作都不曾有,好像忌惮张尘一般,身子竟有后退的趋势,只不过被困在群峰之间,双翼不能展开,穷奇已无处遁行。
猛地一道雷霆从空中坠落,硬劈在了穷奇背部双翼之间,穷奇怒吼一声,可奈何身子庞大,无法转身,而下一刻,无数的冰墙已从穷奇身周结起,将穷奇死死地困在了群峦之间。
韩心离张桐等宗主见状皆是一愣,看到了空中依旧浮着的三个身影,心头一惊,难以置信的倒吸了一口气。
“王艾!”张桐对着空中那一道身穿白衣,带着蛟龙发箍的青年喊道。
王艾听罢,只是对张桐点了点头,接着扭头俯冲了下去。
“那两个是?”韩心离看着王艾身边的薛知堂和王梦欣,恍然大悟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两粒丹药,狠狠抛向了他们。
薛知堂张手一握,将两粒丹药抓下,低头一看,是两粒表面金黄,泛着淡淡白色纹路的仙丹,脸上随即一笑,也不废话,吃下一粒后,将另一粒递给了王梦欣。
“韩阁主,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薛知堂低头一笑,手中画印,天雷骤降,只见他身形一晃,变成一道蓝色的闪电,带着身边的女子便冲下了谷底。
韩心离强忍着站起身来,运气飞到了空中。
“张桐宗主,此时崆峒顶,修为最高的,恐怕就是你我二人了。”韩心离手握皓月珠,听得咔咔几声,一道道龟裂从上蔓延开来。
“韩阁主,你这是!”众人震惊,呆看着空中的韩心离。
“天下正道,永世长存。我韩心离浩荡一生,无愧于正气两字,如今世事弄人,天下陷入磨难,毁我一人,可就苍生,何乐不为!“
“阁主!不要啊!”血棠泪如雨下,嘶吼道。
可言罢时,韩心离已挥手一撒,银粉漫天。
顿时,空中黑气唰的一清而空,张桐只觉体内力量涌出,玄气不断恢复着,再看时,四周疤脸等人已都是站了起来,走到了山峰边,看着空中摇摇欲坠的韩心离。
“阁主!“
“血棠等蓬莱阁弟子听命!“韩心离脸色苍白,血棠等人对天叩首,涕泗横流。
“待回蓬莱后,传我原话,任龙王宫宫主韩夜为第十代蓬莱阁阁主,任血棠为新任龙王宫宫主,蓬莱阁百年之名,永传不朽。”
浪子一笑苍天泣,英雄逝时海川鸣。
据后世说,蓬莱阁历任阁主,无一人可与第九大阁主韩心离相提并论。
谷底,张尘从穷奇的目中拔出了白铭剑,一团黑光竟被剑刃带出,穷奇呜的一声,失了力一般,趴在地上闷哼了几声,黑光唰的被白铭剑吸进了剑中,而张尘双眼处的白芒随即消散而去,恢复神智的张尘看向前面时,漫天的气技已经轰然落下,一只黑色巨虎猛咬而下,脖颈一抬,将穷奇狠丢到了空中,数不清的玄气与穷奇相撞,漫天白芒……
崆峒镜边缘,无边的森林蔓延开来,地面微微震动着,在这离崆峒山脉十几里的地方,向远处看去,依旧能看到那天边发生的惊天动地的爆炸,感受到那爆炸带来的余波。
东煌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而对面那黑衣人,平静地站在那里,挥了挥手中的长剑,甩下了一堆猩红。
“你到底是谁……”东煌盯着那黑衣人,咬着牙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绝心和韩心离都死了。”嘶哑的声音宛若砂纸摩擦,令人脊背发凉。
东煌沉默不语,手中法宝准备再度祭出之时,却又停下了动作。
“所以,我也会死在这里,对不对。“东煌突然大笑道。
“这倒不一定。”黑衣人也阴沉的笑了。
“没想到啊,我们一帮人,竟然只是被你一个人,耍的团团转。”
“东煌先生过奖了,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罢了。”
“呵呵,小计?恐怕,皇室覆灭也是你捣的鬼吧?这小计,你至少准备了几十年!”
“东煌先生倒是高看我了,几十年实在不足以完成此事,在下不才,足足计划了一千年。”
一千年!东煌语塞汗流,望着身前的黑色身影,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
“绝心死掉,倒是有点让我意外,而东煌先生,我可不能失去你了。”
黑衣人看着天际处泛起的白光,悠长一笑,竟是消失而去,无影无踪,剩的东煌一人,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
崆峒境内是一片森林,在崆峒山峦的西南角,有一隐秘的矮小山峰,山峰上有一小山洞,不为人知。
洞内,两排蜡烛烧的彻亮。
两个老头背对着洞口,并排坐在两张破旧的木椅上,突地一阵风吹过,洞口处多了一青年人的身影,细细一看,那青年竟然是一头银发,仅留一丝乌黑奇异至极。
“师傅,张尘回来了,他应该已经将白泽放走了。”青年半跪在地上,洞内传来一声干咳。
“老和尚,你算得是准,不过你害你的大徒弟没了爷爷,你还真是个混蛋!”一老人先是开口骂道。
“阿弥陀佛……”左侧的老人默默站起了身,烛光一照,竟然是个身穿破僧衣的老和尚。
而右侧的老人跟着站了起来,烛光一照,竟然是个老乞丐。
“无明啊,你恨为师么?”老和尚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绝无名半跪在地上,一滴泪划过,擦干时,那张脸依旧冷酷无情,玩世不恭。
“不恨。”
老和尚长叹了一口气。
“十几年前那百草堂堂主被我拉进了这件事中,现如今,你又拉着人家儿子掺和进来。你这是嫌咱们还没遭报应啊……”老乞丐走到绝无明身后,坐到了洞口处,点了烟枪,嘬了一口。
“七哥,因为谴天之故,我们不能出手阻止老三,但我们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毁于一旦。如今四凶只解决了一个穷奇,若是……”
“好了好了!别跟我废话了,我都知道。”老乞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还有,你以后别叫我七哥,那是多久以前的称呼了,我不想想起过去的事。”老乞丐吐了一口烟,回头道:“我现在叫陈七,下次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