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桐……”张尘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笑眯眯的中年人,手紧扣在腰间的白铭剑上。
刚才他说媚儿……那他不就是来抓我的么!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张尘回顾了一下金三多和鼠七。
要真是他们俩给北冥殿通风报信,那没道理呀!他俩想害不早把我扔给北冥殿的人了?张尘心里暗暗叫苦。最早来了个光头大汉,逼得我出了城,后来我回来了又来个冷面高手在十里街埋伏我,妈的!这回连人家殿主都跑出来了!
可一想到这,张尘心里却不自觉地窃喜了一下。没想到为了抓自己这么个毛头小子,这北冥殿竟然如此大费周折,那还真是抬举了自己。
金三多走上前来,放出玄气暗暗试探,没想到玄气接触张桐,就如石子进了汪洋大海一般,没了踪影。让金三多不自觉眉毛一拧。
这人实力深不可测……
金三多两手抱掌,作揖问道:“不知北冥殿殿主到此,有何赐教?”
“哈哈!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想带着这个叫张尘的小哥上一趟北冥殿,去见见我那刁蛮女儿!”
“哼!没想到威名远播天下的北冥殿竟然为了一个无辜青年连当家的殿主都亲自出马了,张桐,这件事若是日后传了出去,你北冥殿还如何立足!”金三多喝道。
“哈哈!”张桐爽朗一笑,道:“先生莫要误会,我只是带这小哥去见见我女儿,并非加害于他。”
“好一个北冥殿!”张尘拔出白铭,剑光一闪,四周飞雪飘起。“今日我算是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我就这么束手就擒,呵呵,没门!”
言罢张尘手臂一挥,剑光一闪,当是一道苍白色剑气砍出,直逼前方张桐。
“咦?”张桐眉头一挑,也没运气玄气防御,只是脚心一转,身子轻飘飘地一斜,剑气蹭着他的面庞飞过,却是连他一根头发都没打到。
“接招!”金三多跨步上前。
天药掌!
只见空中一道道绿色真气凝合,巨掌迅速变化成形,铺天压地地就砸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满地白雪飞溅而起,直接冲上数尺高空,洋洋洒洒。
而雪花落下,一蓝袍人依旧站在前面,面色温和,略带笑意的看着张尘几个人,衣袍上竟是寸雪未沾。
见状金三多脸色也不禁难看了几分。
此人竟然如此厉害……张尘只觉手心冒汗,白铭剑都快握不稳了。
“这位先生,还有张尘小哥,我确实没有恶意,你们何必要对我大打出手呢?”张桐面色平和,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
所谓马看牙板,人看言行。
这两招下去张桐非但没有还击,反而态度温和友佳。张尘心里竟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北冥殿殿主产生了一丝好感。
但这人毕竟是来抓我的,就算他不想出手伤我,那他来找我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
“张尘小哥,我北冥殿既是一方势力,那便省不了有些许事端。你想想看,和我北冥殿有恩怨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感兴趣?”
“哈哈,你北冥殿找我,不就是因为我欺负了你这个殿主的千金,拿了一本破书么!好!这书还给你们就是!”张尘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蓝皮书本,一下摔倒了雪地上。“至于你女儿的事情,哼哼,你大可以在这里就把我双手砍去,当是我给她谢罪。我自己技不如人,命该如此!”言罢张尘反手将白铭剑倒插于地,面色凛然。
张桐瞄了一眼雪地上躺着的北冥诀,饶有兴趣地看着张尘。
“你还要怎样?”
张桐面庞颤抖,看着张尘,竟然“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张尘小哥,我明白了!”随即张桐迈开步子,径直向张尘走了过来。
金三多连忙浑身玄气运起,背后猛地发出滔天火光,可还没发招,却被张尘一把按住了肩膀。只见张尘对他摇了摇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了解吧…”
“不行!他不能伤你!”金三多表情异常激动,身后五个炽红的巨掌迅速由虚化实。
天火五灭!
可五个火掌没打出去,金三多却愣在了原地。
白铭剑泛着寒意,此时它的剑刃并没有指向正在走进的张桐,而是架在张尘的脖子上,只需轻轻一移便能让张尘血溅头断。
“金老板…”张尘咬着嘴唇,慢慢说道:“承蒙你和鼠七的照顾,但我只身在外闯荡,也算是个男人。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自己解决,决不能牵连到你们这些无辜之人!”
金三多浑身抽搐,不知为何,听了这番话,他眼睛突然泛红起来。五道火掌在空中摇摇欲散。
鼠七连忙冲了过来,大喊道:“张尘!别干傻事啊!”
张尘却没有理会,手执白铭,剑架脖颈,嘴角微微一笑。
张桐越走越近,张尘则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么些年来,自己无依无靠,吃苦无数,本以为来这北城早晚会寻得一丝安稳,破解身世之谜!不料老天无眼,造化弄人,我还没查明真相,成为顶天立地之人,便要在这成为废人!我不甘!娘,孩儿…无用!听着前方逐渐逼近“喀吱喀吱”的脚步声,张尘面庞一丝泪痕划过。
一步…两步…三步…
张桐抬起手来,玄气打出。
张尘手部一痛,白铭剑飞上天空,转了几遭,一下落地插进了雪中。
“你这是……”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山脉之间,四周一下安静的只剩下了风声,金三多和鼠七目瞪口呆。
张尘呆在原地,脸部一侧慢慢地红了一个巴掌印。
“难道你就这般不珍惜自己!”张桐脸上和蔼散去,此时的他怒色外显,眼角抽搐。
“你……”张尘说话已经开始发颤,头上青筋乍起,“你打我脸……”
“没错!”张桐喝道,“你这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父母若是知道,那他们定会心痛!”
张桐一句话喊出,张尘眼眸婆娑起来,泫然欲泣。
“父母……”多少年的辛酸,多少年的迷惘,一切化作眼泪,在张尘眼里打转,从小到大,这是他挨得第一巴掌。
“我自幼无父丧母,无依无靠……我……何来父母!”话语从张尘嘴中爆发出来,声嘶力竭。
张桐一下呆住了,看着前方这个涕泗横流的青年人,心里苦涩蔓延。
“张尘小哥……”张桐眼眉轻低,“对不起。”
对不起……
张尘猛然抬头,看见面前的这个蓝袍男子正低着头,一脸歉意。
对不起……
他是北冥殿殿主,我是个无名小卒…
我招惹了他的女儿,拿了他的秘籍…
他,对我道歉……
他,对我说,对不起……
天空鹅毛大雪飘落,金三多和鼠七无一人吭声。
眼泪在脸上流着,心里滚烫。张尘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微张的看着张桐。
“我此行真的并无恶意,我那丫头由于犯了殿规,被闭门思过。可她现在不吃不喝,一直说要见你。”讲到这,张桐无奈地叹气:“张尘小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突然,他趴到了张尘耳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张尘双颊一红,摸了摸脸上的泪,不敢相信地盯着张桐,后者只是点了点头。
“哎……”张尘深深地呼了口气,“那好吧……”
张桐蓝袍一挥,一道白雪凝练成起来,如同丝绸一般飘在空中,他轻轻一跃,站了上去,低着眼看张尘。
张尘走到不远处,拔出了插在地上的白铭剑,然后回头看向金三多和鼠七。
“金老板。”张尘开口道。
“张尘小兄弟,你……”
“你记得我在洞里问的问题么?”张尘问道。
金三多一愣,眼神犹豫。“我记得。”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么……”
金三多和张尘四目相对,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的父亲叫张浅人,是当年百草堂的堂主,是个人们敬畏的英雄……”
张尘脸上释然的一笑:“既然你说他已经死了,那么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么……”
“他……”金三多闭上双眼,吸了口气。“有一次他和别人商量大事,去了一座山的山洞里,可是山体突然塌陷,他们全部被活埋……你父亲…死于意外……”
张尘看着金三多,沉默了许久。
“原来是意外……”张尘一跃,跳上了那条白色飞雪匹练。
“金老板,鼠七。我先去北冥殿处理私事,日后定会回北城答谢你们!”张尘言罢,张桐双手一抬,白色匹练便飞向空中,载着张尘,一同消失在金三多视野之中。
金三多呆站在原地,看着空中张尘他们远去的影子,眼前渐渐朦胧起来。
模糊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一个身穿黄袍的青年,站在苍茫的雪原上,长发飘飘。
“三多,到时你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
“第一种,告诉尘儿真相,让他活在仇恨之中,越变越强。”
“那第二种……”
“这第二种。”张浅人回头淡淡一笑,“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去做……”
夕阳西下,余晖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