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顶上,黑云欲来,玉石台上,只剩下两道青年身影穿梭碰撞,法宝交触火花四溅,而任何一方,竟是都不曾使出气技,一躲一砍,毫无招式可言。
时值正午,天气本该爽朗,但头顶上久久不散的乌云却是让所有人心头压抑了几分。
“他俩已经打了半个时辰了……”风岚打了个哈欠,故作不耐烦,却悄悄撇头看着张桐,低声道:“师傅,王艾和张尘他们……”
半个时辰之前,王艾陪着张尘到山脚下与友人见面,可此时论修进行了大半,两人依旧迟迟未归,难免让风岚担心。
张桐何尝不知,但北冥本就人少,方才张尘王艾下山,众人都是看在眼里,此时若风岚再走,那外人难免会出来说闲话刁难。
“有你大师兄在,张尘不会有事的,只不过……”张桐说着抬头看向了台上,那两名青年男子,打的难解难分,但总是有一种让人道不出的异样。
“老青,神水婆,你们俩的弟子倒是很能打啊……”坐席上,一苍发老人分别看了看两个方向的中年男人和老年妇人一眼,话里有话地喊了一嗓。
可这中年男人和老妇人竟没回应,只是皱了眉头看着台上,那两个青年仍在刀剑相向,不分你我,说起来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也没什么不可以,但最让人无法理解的,竟然是两人谁也没有使出气技的意思。
“断风,你不需留手,气技尽管用便是!“中年人终于按捺不住,也不管什么君子之礼节,对着台上那御着两把短刀的青年喊道。
“水门,速战速决!“老妇人明显是看烦了,声音硬是比那中年人大了几分。
两个青年分别对着自己的宗主点了点头,脚底一蹬,一齐冲向了彼此,可刀光剑影,两人看似致命的斩击竟都是被彼此恰到好处的躲了开去,台上毫无玄气波动,如此看来,两人仍然没有用气技的打算。
“啪!“中年人一拍木椅,唰的站起身来,跑到台边,怒视着那操刀的青年。
“断风!为师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青断,神水婆,看来你们的弟子都快要出师了啊!”不远处又有几个宗门门主齐声嘲讽道。
而台上两个青年竟是聋了一般,依旧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刀劈剑砍,毫无间隙。
中年人气的额头青筋直冒,若是说平常,与人交手,互不用气技以示品行,那他这个做师傅的到可以理解,但偏偏在崆峒论修这种时候,他断风还搞这么一套!要知道,单单是他们两个人的打斗,已经耗了所有人半个时辰之多,再这样打下去,天黑都分不出胜负!
“嘶……天黑……”中年人一怔,扫视一圈,四周竟忽然荫翳了下来,可现在是正午啊!
各宗门主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台上两人无人使出气技,所以气技改变周遭环境这一可能已被排除,而刚才天色还亮,之前只是有乌云凝聚,此时四周却唰的黑了下来,难不成是……有变故……
“青断宗主,神水宗主,还望你们命弟子不再留手,想必大家都有所察觉,今日论修,怕是有些事端,若再拖延,老夫担心会出差错……”绝心声音深沉,双目微睁,虽说语气平静,但不知何时,一把破旧古朴的木剑,竟是浮在了他的身侧,所有人见状,心里暗吃一惊,努力沉了沉气。
青断和神水婆自然是明白人,纷纷转头台上,准备再次叱喝,没想到台上两人竟是在同时停了手,不约而同地面转向了高台之上——绝心所坐之处。
“绝心前辈,崆峒论修,百年难得,如此盛事却只是用一天的比武来应付,略显寒酸。不如晚辈们再切磋几招,让大家看着解解闷?“
“放肆!“神火老道离座站起,指着青断大吼:“这是哪来的不肖子弟!出此狂言,青断老儿,你今天是来捣乱的么!”
青断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被台上的断风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在这时,断风身旁的另一个青年开了口:“绝心前辈,如果不出我所料,你身边那把木剑,便是名震天下的苍木了吧?呵呵,我们远道而来,到崆峒见见大家,虽说没准备什么薄礼,但好歹也是装模作样的打了许久博大家开心,您不中意我们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祭出宝剑?难不成是要杀了我们两个小辈,彰显自己的本领?”
神水婆听罢,整个人从头僵到了脚底,和在场的其他人一般,她木愕地没有吭声,但不同之处在于,她胳膊抬了起来,指着台上那水门,颤颤抖抖地说了一句:“他……他不是水门!这人是谁!”
喊声刚毕,天昏地暗,阴风阵阵,四周鬼哭狼嚎,宛若幽冥。
十几道,不,二十几道裹着黑袍的人影,唰的落在了玉石台上,四周鸦雀无声,各宗弟子目瞪口呆,各宗宗主面色冷凝,结了冰一般,唯独那绝心,二话没说,手指一落,天际一道赤阳刺破阴霾而落,炽热逼人的白光瞬间将玉石台上的二十几道人影包住,可几乎是在同时,白光唰的裂解而开,黑云再度合拢,反观玉石台上的二十几道人影,仍然平静地站在那里,毫发无损,绝心招毕,手臂放下,忽地一滴不起眼的红色,自绝心嘴角溢了出来。
“绝心先生!“四座惊声大叫。
“呵呵,老朋友,咱们好久不见啊。“黑袍人中,缓缓走出了一道略显高达的身影。
“你是……”绝心语气平静,丝毫没被刚才招式被解一事影响。
黑袍男子哈哈一笑,随即在他的带领下,所有黑袍人都摘下了自己的黑帽,绝心面色大变,枯瘦的身子猛地从座位上离起,直勾勾地盯着方才说话的那个黑袍人。
“移花移木别旧门,远山远水迎新客。明知同窗不是客,何苦日夜念故人。师弟,这首诗,我可是一直记到了现在啊。“黑袍之下,面容狰狞,身材高瘦,枯发稀疏,人模鬼样,令人不敢直视,这老头对着台上的绝心,却又是微笑,道出了一首诗,一句话,震住了各路宗主,也震住了绝心。
“师…师弟……”
玉石台下无一人口中不在喃喃这一名词,可任凭人重复再多遍,也都是淹没在了,微凉的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