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崆峒剑宗。
偌大的山下有一排石梯,向上回环几折,最终被树木遮掩起来,整座山脉云雾缭绕,高不可见顶,时有鸟雀鸣叫传入人耳,抬头时却不见飞禽走兽,正眼望去,石梯前一颗五个人腰粗的古树的树干上,有几个笔画方直的凌厉大字——崆峒剑宗。
两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下门弟子守在石梯两侧,大概是清晨时分,多半无人到访,两个道徒双眼微闭,一人向一边依靠着,眼看着就要打起了呼,突听得前方一男子声音响起,便慌忙的睁开了惺忪的眼,准备迎客。
崆峒论修百年不得一次,如今凶兽出世,霍乱苍生,天下正派高人皆聚于此,宗主绝澈特意嘱咐,论修前到访之人,皆是贵客,要毕恭毕敬,以礼相待。虽说论修还有一月之时,可访客已大多到了崆峒以内,接连半个月,这些个门童都没有见过什么生人,况且这大清早太阳还没怎么露头,他们自然是想不到会有客人的,但若是方才他们懒散的样子被客人说到总管迎客的道人耳朵里,那自己多半是大难临头了。
关于这个,两个道徒自然是心领神会,几乎在一瞬间立的笔直,连眼角的睡痕都来不及揉去,便是面带笑容的准备上去问候客人。
“先生……”
“崆峒剑宗,啧啧……”那中年人仿佛没听到门徒说的话,只是负手站在古树前,打量着这树干上的大字,自说自话的道。
“不知先生是……”
“咦?”中年人突然一撇头,仿佛刚发现石梯前站着两个人,惊讶自脸上划过后,尴尬的摸了摸脑袋,道:“哈哈,竟然还有迎客的道人啊!刚看到你们,真是失敬。”
两个道徒面面相觑一番,虽说这中年人有些怪异,但听了他的话,心里还是多少沉了一口气,看来他们两个方才睡觉的样子,这个中年人并没注意。
两个道徒随即开口,可还没等他们说话,这中年人又打断了他们。
“这样吧,我先上山,你们继续在这里好了!”
“先生,您……”
“嗯?”中年人步子迈的倒是够快,只是几息功夫,他已经站在了石梯的高处,眼看就要转个弯消失在树木的遮挡之中,“你想问我是谁?”
两个道徒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生硬的点了点头。
“哈哈!我叫大黑山,你们也不用借云中话向你们的大道士汇报了,我自己去找无心那老头。”
……
两个道徒看着石梯上方,中年人已经没了踪影,两个人想说些什么,可都哑巴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让他们无语的不仅是中年人的言行,还有他的名字……
枯林剑阵。
荧光下落,枯林中依旧幽黑不见天日,而窸窣的烂叶落下,张尘身边的枯树已经是倒了一片,白铭剑凭空悬浮,乳白色的光晕仍缠绕于上,只是这光较几天前,显得黯淡了许多。
张尘手指微抬,轻轻对空一划,白色的剑刃凌厉化作一线,一道纯白的光纤无声一绽,又瞬间消散,几片烂叶被一斩为二,斩痕整齐,在空中仍可看到无数片落叶斩痕所连成的细线。
“我没看走眼,前行人,你资质很高。”
久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又是一阵风起,吹乱了前面有秩下落的烂叶,张尘转身看去,无心右手握着黑慈剑,身形虚幻,只是那一双炯目,仍然发着金黄的光焰。
“前辈……”张尘此时倒是沉稳了多,只是低头行了个礼,这几天对于御剑的参悟,倒是让他心情平静了许多,也许正如无心所说,要想逃出这枯林剑阵,只能先向他习好剑功。
“事不宜迟,我们开始第二阶段。”无心说完,手里黑慈剑翁的一声脱手飞到了空中。
“用剑斩我。”无心面无表情,此时已经是席地而坐。
“什么?”张尘听闻一慌,脸上稍显疑惑,看着无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用你的剑,攻击我。”无心答得古井无波。
张尘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随即手腕一抖,白铭剑嗖的剑尖一指,水中游鱼一般刺向了无心,白芒几乎在一瞬间出现在了无心的眉心前方,想必没有半息的时间便能贯穿无心的头颅,可也是在一瞬间,白芒前变成了一片漆黑。
噹!
白铭剑被一弹而出,在空中翻了好几圈,落到了张尘的身前,才被张尘定了下来。反观前方无心,双目紧闭,盘坐于地,黑慈剑剑身已经从他的面前部位离去,此时在空中回旋游荡,轨迹画成了一个整圆。
此气技名为黑蛟环游,专于防守。黑慈剑本身沉重内敛,不擅强攻,易于防御,我领悟多年,便是有了这一气技。现在你用你的剑攻击于我,若是十日内能伤我分毫,那第二阶段你便是通过了。
言罢,无心闭合了嘴唇,坐在那里,好像沉睡了一般,不再有任何动作和声响。
张尘也不废话,身形一转,唰的消失在了原地,只是周遭风越刮越大,隐隐能看到风中闪动着的几道人影。
用心御剑学成之后,张尘的确不同往日。如今风衫运起,张尘非但能隐身于风中,这白铭剑,也可化为流光,借风化成数百道剑气,将敌人围剿于旋风中心。当日北冥难时,他与张媚从北风镇回去,中途被木虎截杀,张尘身体被控,击溃木虎,用的便是此法。只不过张尘哪里知道这件事,他醒来时,木虎已经被制服了……
狂暴的风将无心连同黑慈剑卷在中心位置,忽的风中白光闪烁,数十道白色的弧状光刃,自无心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同时划落,听得呲呲呲呲接连不断的刺耳声响,那黑剑竟是化作了数道剑影,在无心身边唰的连成了一个整圆,向外一扩,将光刃连同周遭的风,一同击碎,一道人影向后倒飞而出,退了几米才稳住了身子。张尘手掌一托,白铭剑又回到了手掌之上,悬浮半空,而前方黑慈剑又合成了一把,在无心身旁继续游荡。
张尘眉头紧皱,竟是一把抓住了白铭剑剑柄,死死的盯着黑慈剑在空中的轨迹,脚下一跺,冲了过去。只不过这次他似乎不是冲着无心,而是冲着黑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