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过。
枯林剑阵。
张尘面色苍白,盘坐在两颗枯树之间,双目紧闭,幽蓝色的光芒打下,隐约能看到青蓝色的烟雾从鼻息间进出,白铭剑插在身前,银白的剑身显得愈发雪亮,而白铭剑前方,偏偏又插着一把漆黑的长剑,深沉肃穆,与白铭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心和张尘一般,盘坐在自己的剑前,微閤着双眼,但他面色显得有几分随意,倒是像在原地休息,而张尘表情却难看极了。
困在这片枯林中也有几日了,但枯林里没有日月更替,无论过了多久,一切都似乎永远不会改变,所以张尘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心里还惦记着的,恐怕也只剩下不远处长进枯树里的王梦欣。
无心讲过,枯林之中的浓雾会麻痹人的心智,而昏迷之人,则会被枯树吞噬,最终化身为一把铁剑,永远留在树中。
听过那故事后,张尘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些事情,首先这枯林原本是一个叫做剑冢的地方,而眼前这个无心,其实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可由于无心罪孽深重,他的魂魄也被迫留在了这剑冢之中,不得转世投胎。其次,这千年来无心的魂魄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而自己无意的闯入,才不经意的用玉石唤醒了他。最后,要想逃出这片枯林,救出王梦欣,只能靠无心!
而让无心帮自己脱难的唯一途径,就是照他所言,习剑于他。
要说修炼之中,功法乃是根基。张尘所修乃是北冥诀,虽修炼时间不长,但根基已经稳固,要想弃法而另修他功,实属不易,在同意无心之前,张尘也有提过这件事情,而无心只是点头默认,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如今张尘已照无心所言,在剑前静思了许久,若张尘没判断错,那自己不吃不喝至少已经坐了三日之久,这无心依旧是没有动静,难不成无心的魂魄又睡过去了不成?
突然,前方突然传来一男子嘶哑的咳嗽声,张尘眼皮一动,只感到周遭突然冷了起来。
“前行人,你所修之功法,偏向极寒。这类功法,大多是以寒为引,最后寒气入体,使根基稳固。我让你盘坐在此,并强行将你体内寒源逼出一般,现在你慢慢将其吸回,我将剑意掺入其中,待你将寒源吸回之时,便可以跟我学习剑功。”
“前辈……这是……”张尘双眼慢慢睁开,眼前此时已然是一片冰蓝,细细的冰屑飘散在空中,幽蓝的光与其交相映衬,显得有些梦幻,张尘只感到浑身乏力,两个眼皮没睁开多久,便有像绑了铅块一样向下坠着,浓浓的睡意不断侵蚀着张尘的意志,无心的身影渐渐模糊了起来。
“修炼之源出体,自然会乏力不振,前行人,撑住!”
无心的话在耳边慢慢回荡,最终消散,宛若梦里的回音,久久不能分辨。
“撑住……”
张尘眼前忽然一片白芒……
北冥殿。
血刹堂。
“堂主!”血刹堂正堂外,一红发青年躬身而立,对着门口的光头男子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万兽门一难时和张尘共同对敌的风岚。
万兽门一事过后,已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内,北冥殿内弟子从上至下进行了调整,万兽一难中,如风岚这般对殿内有贡献的弟子,无论原来职位如何,一律封为内堂弟子,继而清空了一些叛徒**细,虽是如此,但还是让最大的内鬼林臣逃之夭夭了。
四堂之中,血刹和神风是调整最小的堂。白羽堂原本人数过于稀少,于是张桐将啸天堂内的部分弟子迁入白羽,而啸天堂堂主遇难的消息传开后,张桐命玄锤为啸天堂主,如此一来,北冥殿里的事情也算安顿完成。
徐立闻声,一挑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回头道。
“怎么啦?”
“堂主,虽说两位看门老人已经从南疆回来,但贼人逃走不久,殿内局势刚有好转,我怕堂主这时候随殿主出行,殿内会再有不测。”
“不测个屁!”徐立听道,一抹脑袋,大声骂道:“我要你们干什么吃的!你好歹也是个副堂主,做事怎么娘娘门门的?”
“徐立堂主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
“哈哈,徐立,你真误会风岚了。”突的一男子笑声随风飘来,宛若洪钟。
徐立抬头一看,张桐一身雪纹长褂,负手踏雪,不知何时到了堂门上方,威风凛凛。
“殿主?”徐立先是一愣,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但语气却平和了许多,“殿主……风岚不懂事,你就别替他说话了……他……”
“崆峒论修,我叫王艾和张尘先去道信,已有一个多月,虽是没有音讯,但相比他们已到崆峒。现如今殿内事务大已整顿完毕,我也是时候去一趟崆峒山了。这按照常理,我出行办事至少会带一个堂主,现如今啸天堂大整,新堂主忙于管治,神风堂堂主又受伤过重,玄夜那家伙又闭关修炼了去,唯独剩下血刹堂安然无恙。”
徐立听得一头雾水,这张桐此行中州,自己跟随,他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张桐现如今讲了这么多,是何用意?
“殿主……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徐立啊!你咋还不明白!”张桐一笑,略显无奈的看了看徐立,又瞅了瞅徐立身后的风岚。
“望殿主明说!”
“这贼人刚走不久,王艾又不在殿中。我要外出,要是你再一走,那殿内防守便是减了一半。这时那些贼人若是再回来,那岂不是如入空城?”
“额……那殿主的意思是,你自己去中州?这可不行!”徐立两眼瞪得愣圆,赶忙回道。
张桐笑道:“我可没说我不带人。”
徐立一愣,皱了皱眉,摸着自己那光秃秃的脑门,满脸疑惑地看着张桐。
而张桐面带笑容,抬手,轻轻指了指徐立身后,大雪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