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桀骜的黑鹰,天弃虽有几分不情愿,但是如今已成定局,他也不再推辞。况且这黑鹰甚是神骏,天弃毕竟还是小孩,心思虽然早熟,但也童心未泯,玩性大起时倒也觉得这黑鹰很是威风,甚至还给这黑鹰取名小黑,说是名如其形,其实是觉得桀骜这名字显得太桀骜不驯,自己太难驾驭。
黑鹰对这名字当然反感,想自己如此心高气傲,名字怎能如此小家子气,但是如今性命还拿捏在别人手里,心里虽有怨气,却又发作不得,好生无奈。
遛着桀骜玩了半天,它总是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天弃便觉得无趣,想起应龙说过的天算大人,又想起夔牛说师父是天算大人,顿时心生疑惑,于是便拉住从不知问长问短起来。
“师父,你真的是天算大人?”
今日帮天弃收了一头宠物,从不知心里正暗暗高兴,突然听到天弃问话,于是笑呵呵地回答道:“只是世人给的谬赞而已!”
听到肯定的回答,天弃再次疑惑地说到:“应龙说你是圣人。”
听到这话,从不知一愣,沉吟一番后叹到:“圣人呐!多么遥远的称呼。”然后捋了几下长须再次说到:“何况圣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受人摆布。”
听到这话,天弃心里一惊,虽然他未曾修炼,但是看过《道典》之后也是知道从圣境界差不多就是修炼的极致了,相当于是站在了修炼界的巅峰,如此境界,谁人还能、还敢摆布?
天弃倒吸了一口冷气,知道自己的问题勾起了师父心里的陈年旧事,于是脸色惊异的扯开话题:“师父,我怎么没在《道典》上看到你的事?”
从不知听到天弃的问题,才把心神从陈年旧事中提了出来,然后微微笑到:“这《道典》本来就是为师所著,又怎好意思把自己放进去呢!况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小小的一本书怎能记载全部,你以后出去行走切不可自持读了几本破书就目空一切、纸上谈兵,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得知《道典》是师父所著,天弃心里又是一惊,越发感到师父的神秘与博学,再等到师父说完后面的话,才知道师父又在借机教导自己,于是偷偷铭记于心,嘴上也诺诺称是。
一时无事,天弃便向从不知告了个罪出去训练了。
天弃走后,大师兄才进来,问道:“师父为什么留下这鹰?我看它栖梧桐,戏龙马,性子定然绝傲,小师弟怕是难以驯服,失落之地那三个大王恐怕也是另有图谋。”
从不知嘿嘿一笑,奸诈地说道:“无妨!上得了我这青山,没得到我的允许,它自己还能下去不成?”
“况且有大傲气者定有大能耐,我观你师弟与这黑鹰有缘,日后定能成其一大臂膀。”
“得此黑鹰,他山下之路也能好走些。”
大师兄听得师父的话,知道他心里自有定数,于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天弃在青山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玩伴,平常闲暇时就只能去找应龙聊天,如今有了桀骜,天弃的生活才显得不那么单调。
现在天弃去到哪里都带着桀骜,虽然小黑对他依旧冷漠,但却不敢再出手伤害了,大概是因为从不知在天弃身上种下的封印。
说来这封印着实厉害,只要桀骜一动伤害天弃的念头就会头痛欲裂,仿佛伤害天弃就是在伤害自己一样,甚是神奇。
所以桀骜只能由着天弃,虽然辛苦,但是它也不会想要去逃跑,并不是害怕青山上的禁制,以它的性格,如果要做什么事,即使前面有刀山油锅也不会眨一下眼,不跑是因为傲气,它作为鹰的傲气,既然当初答应了要来青山,那么它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当初桀骜父母被杀,逃亡之际恰逢失落之地三王夔牛相救才逃得一命,可是自己仇人势大,失落之地也不愿得罪,所以仇恨只能自己去报,后来三位大王指导自己前来青山,说这是报仇的唯一出路,于是桀骜才上了青山。
不过桀骜看着天弃,内心一阵疑惑:看他也是七八岁的样子,骨瘦如柴,而且右手近乎残废,更未修炼,如此“人才”,真的是自己报仇的唯一希望吗?桀骜不敢再想象。
不过上了贼船,也由不得它反悔了。
“罢了罢了,我且边走边看,他若能替我报仇,叫我怎样都可以,否则,拼着粉身碎骨我也要跟他闹个没完。”桀骜恨恨地想到。
此时的天弃并不知道桀骜内心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多了一个玩伴,不过他这个玩伴也确实让他有点头疼,在青山上没有一刻是消停的,整天都要去撩矮马,甚至还挑衅应龙,弄得天弃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也是奇怪,应龙和矮马虽然不同种类,但能和谐相处,可是小黑却不能,这让天弃百思不得其解。
矮马和应龙虽然遭到桀骜如此对待,却也不生气,应龙权当是逗它玩,而矮马则是时常用看待后辈的目光看桀骜,天弃看着神奇,难不成桀骜在妖族也只算是小孩子?
自从桀骜来到青山,似乎山里的生气也活跃了起来,不似之前那么冷清了,就连天弃之前低落的情绪也变得欢快了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七夕之期也临近了。
这日晚风清扬,夕阳遥挂天边,天弃坐在崖坪上看夕阳,桀骜就站在旁边的一块怪石上,金红色的阳光洒下来,在平整的崖坪上印出一人一鹰的两个清晰黑影。两个小生命各有心事,于是身影就变得有点落寞。
桀骜在想报仇,但是想到仇人势大,自己远远不是对手,心中就隐隐作痛,在它看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可是它却不解天弃为什么也做出这种悲伤的姿态,难不成他的父母也被别人杀死了?
大师兄从院子走出,要叫天弃去吃饭,可是看到他在发呆,本来想再去开解他一番,后来想了想,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靠自己走出来的,于是又转头往回走掉了。
回到院门前,大师兄听到师父的一声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弃的事又再次忧心。
其实如今天弃已经对生死看的很开了,所以他的情绪并不是很低落,只是紧张,单纯的紧张,毕竟谁期待多年的礼物终于要送到自己的手里了,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抑制紧张的心情的。
谁能够知道礼盒里装着的是惊喜还是噩耗呢!
就在天弃胡思乱想的时候,千足蹬的出口处有了动静,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那里,因为两个人戴着纱巾,所以分辨不出年龄,不过看装扮很像书里描述的人类女子。
长发披肩,衣袂纷飞,不是女子,更有何人?
走出千足蹬就是崖坪,崖坪对面是四间院子,那两个人毫不停步,径直穿过崖坪往中间最大的一间院子走去,走到崖坪中间时,两个身影心有所感,往崖坪的另一边望去,只见夕阳下一个消瘦的小身影在静坐,柔和的阳光晒在他的身上,像一座金色的雕像,她们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好苍凉的一道背影。
桀骜最是机警,一开始就发现了有人,因为感觉到不同寻常,所以不敢出声。天弃本来是神游太虚的,可是突然心生警兆,于是回转头来,正好看到有人在看他,顿时惊得大嘴张开。
“我在青山那么多年,似乎从来没见过有人上青山。”夔牛是妖兽,自然被排除在人之外,而且夔牛天生异象,颈上顶的是牛头,更是让人无法把他与人联系在一起。所以今天这两个人,算是天弃第一次见到的外人了。
随即转念一想,“莫非…”
天弃小嘴张了张,不知道是想问问两人从哪里来,还是想随便打个招呼,可是被那两人清丽脱俗的气质所摄,硬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桀骜则如临大敌,全身羽毛耸起,翅膀微张,做出一副对敌的姿态。可是却不敢先动手,摆明了想以不变应万变。
可是那两个女子却当做没看到这一幕,回转头依旧向着中间那座院子走去。
其实千足蹬出口和院子之间相距甚近,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院子门前。两女子在院门前摘掉纱巾恭敬作揖,然后高个女子大声唱诺道:“南海南明雨宫携舍妹前来拜见天算前辈。”
话音一落,大师兄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来人,面露喜色的回礼道:“师父算出南海会有人来,却不料来的竟是雨宫师妹。”从不知与南明老祖交情甚笃,所以南海与青山一脉素以师兄弟相称。
“一别多年,雨宫师妹可好?”
南明雨宫见到来人是大师兄,也不生气,虽然南海一脉势大,但也大不到让天算从不知亲自出门迎接一个小辈的程度,如果是自己父母前来,那就差不多。而且南明雨宫与大师兄素有交情,让他出来相迎可谓正中下怀。
听了大师兄的话,南明雨宫故作平静的道:“等我找到他,那一切就都好了。”
大师兄无话可接,只好讪笑着把她们迎了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