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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潜龙卷 先生

玄启此时犹豫难决,李采薇还被他留在了桥上,要是有人在这时出手,那他真是追悔莫及。可是眼看这些人举动反常,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玄启一想李采薇和杜淑仪在一起,稍后肯定会被杜淑仪带回杜府的,他扫去心中的一丝担忧,在后面远远的缀着。

这些人将昏厥的纳兰珏装在一个麻袋中,沿着水边行进。这条小河通着望京城内最大的用水河道,越往前人烟越少。现在两旁就已出现了大批的草木。

还不待玄启想清楚这其中的隐情,又是一批人现身。这些人像鬼魅一样,瞬间出现,将醉汉一拨人围了起来。玄启吓了一跳,好在此处草木繁厚,他伏倒藏于一片灌木之后,借着星光打量前面的情况。

后来的人有十几之多,他们都是粗布麻服,这是最为常见的百姓打扮,若是隐在行人之中,肯定是认不出来的。眼下人人都是黑巾蒙头,只露出两颗眼睛。这些人持着兵器将醉汉一行六个人围在中间。

醉汉一行人扮作富家子弟和仆役的样子,几个仆役也只是持了几根木棒。人数和武器都没有优势。

只是一个照面,谁也没有说话,两拨人立即投入厮杀。这些人一施展开,玄启就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武功都不弱。

星光下,到处都是虫鸣声,两拨人一言不发的在拼命。那个问题再次进入他的脑海,这些又是什么人?

醉汉的仆役将扛着纳兰珏的醉汉护在中间,想要往外面突围。这些人武力远在蒙面人之上,可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外加兵器劣势,木棒与刀剑磕一下短一截。

一息间,护卫醉汉的仆役便有两人身首异处。蒙面人显然不想伤害还在醉汉肩头的纳兰珏,不然仗着人数的优势,可在几招之间就将这些人砍成肉泥。

醉汉虽然满身酒气,可是却是眼光清明,他躲在仅剩的两个仆役后面,边打边往河边退。眼看河堤不过几步远,这最后的仆役张开双臂,奋不顾死的向前冲为他开路,发出了到现在第一句声音;【快跳河。】

两刀刺入腹中,接着便是一脚踢在他的肩头,这最后的仆役仰面倒地,直接气绝。

醉汉扛着纳兰珏刚要跳河,河边的灌木之中飞出一只利箭。纳兰珏还在他的肩颈处,醉汉刚刚转身,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可是这只利箭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将其直接贯脑。

一旁的蒙面人抢过去将纳兰珏接到怀中,这醉汉的尸体也趴在了河堤上。

自浓密的小树林里走出一个手持大弓的热,这人看样子才是这群人的头,他低声嘱咐了几句,蒙面人便有条不紊的处理地上的尸首。

余下几人接过往纳兰珏,往她嘴里喂了一颗药丸后,便又装进麻袋继续沿着河岸往前走。

玄启天生膂力惊人,外加柱国公调训有加,他擅长硬碰硬步战。而玄启的师弟诸淳缶却更加擅长这弓马骑射,这一手几乎称绝望京。刚才的那人箭法精绝,几乎与诸淳缶比肩。

神箭手都是目力惊人的,玄启伏在地上不敢乱动。持弓一人对着周围看了几眼,对着可疑之处便是连珠几箭射出。等到他示意,蒙面人才跑到落箭处查看,将箭杆拾回。一切无恙后,这群人才离开。

二皇子府邸。

二皇子出身军旅,年纪轻轻便是满身军功。他对自己的舅舅安国候都未必会这么尊敬。可是现在他正恭敬的对着面前的一个中年的文士。

这人四五十岁,白面少须,眼睛发黄,满面病态,一身乡间酸腐读书人常穿的大褂,深蓝色的布料洗的发白,无人知这人来历,姓名。

唯一知晓的就是二皇子恭敬的唤这人先生,此人一直跟着二皇子,跟了好多年。现在玄礼从西北回来,依然带着这个人。这人身染重病不能疾行,玄礼到了望京好多天,直到今日这人的车架才赶到。

先生未语先咳,他捂着嘴咳了几声后,低头一看,笑道;【又出血了,看来命不久矣。】

玄礼一听这话,急道;【先生,难道这药又不起效了吗?】

先生早已看破生死,嗤笑道;【久病成医,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得很。吃不吃药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看玄礼眉头拧了起来,先生淡淡道;【我帮你只是机缘罢了,一是还你一饭之恩,二是也算一展腹中所学。我要是死了帮不了你,那便是缘尽了。一切就让他顺其自然吧。你也不必一门心思想着帮我续命。这些年拖着,我也难受,还是死了舒服。】

【你可不能死。】玄礼的话语虽然急迫,可是却不带一丝的感情;【你要是死了,谁帮我出谋划策。】

先生苦笑道;【没有我,你自己一样可以的。我未到望京时,你那一计已然让大皇子和其胞弟失和了。以后要是再有一个契机,这兄弟二人必然反目成仇。到时候,鹬蚌相争,你就能渔翁得利了啊。】

玄礼多年来一直靠这人为他指点局势,不论是军中作战,还是遥控在朝堂的势力,这人都帮了大忙。他戍守西北,离开望京多年还能在大皇子的倾轧下留下这么多人脉,就是这人的功劳。

眼下要是没有这人,就如同断了他的一条臂膀。玄礼眼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他有些慌乱的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却没有喝下去。

玄礼将茶盏放下,恭敬道;【对于最近的事情,先生可有高见?】

先生扶着颌下稀疏枯黄的胡子,笑道;【你做事太过功利,太过急躁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欲速则不达。眼下望京局势未现丝毫要乱的端倪,不还是和往常一样吗?才回来几天,你就想看清局势?】

他顺了一口气,接着道;【圣上能用金尚书一事做文章,而金升喜也甘愿做这一步早晚要被牺牲的棋子。算了多年就为了埋下这一步棋。此等帝王心术让人佩服。眼下朝中有聂企石为首的一干老臣压着,望京的官场现在还乱不了。】

玄礼恨道;【金升喜这个胖子自己没死,反而将朝中多人害了掉了脑袋。不过我还不是损失最大的那个。不过现在纳兰青山被扣着不放,想必是有人要报复我了。】

先生沉默半晌,玄启也不着急,一直等到他开口;【现在朝中六部中多处出现权力空缺,你先不要着急去填补。】

【那是为何?我常年驻守西北,在这望京城中势力单薄,眼下拉拢金尚书险些惹祸上身,这徐崇典也被害的辞官归田。现在要是再不增强势力,那要不了几年,这满朝文武就没有几个人认我了。眼下文官当权,武将势弱,到时候我在西北的军势再强又有何用?】

先生冷笑道;【你做事一直都不动脑子吗?这军中作战尚且要谋定而后动,何况是这江山社稷,天下权柄。圣上身体康泰,你作为他的儿子,势力要这么强做什么?】

这话大不敬,可是玄礼丝毫不见生气,反而心中一缓。

【那大皇子这些年一直收缴各系势力,我本就不如他,此消彼长,我又如何比的过他?】

【就是因为你比不过他,所以才更不能与他正面硬碰。此次清田亩之事已经看出圣上虽然年迈,可是雄心依旧不减。一山不容二虎,他势力这么强,马上他就要自食其果了。】

先生嘿嘿怪笑几声,可是却换来一串剧烈的咳嗽,他在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喝了几口药液,才缓住道;【别忘了,柱国公还扶持着三皇子呢。这个老头的厉害想必你也是尝到了,这人可不好糊弄,树大招风,你不要自找苦吃。】

玄礼眼中精光一闪,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先生看。这纳兰青山的事情要怎么办?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

送走了病入膏肓的先生,门口有人来报。

这人进门小心道;【将军,我派出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必是他们失手了。】

玄礼脸色阴沉下来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这人也不辩解,自怀中拿出一柄匕首,双手呈给玄礼,他伸着胳膊,身子跪伏的更低。

这人是玄礼亲兵营的侍卫,跟着自己冲锋陷阵、屡立战功。眼下虽然犯错,可玄礼还是不忍杀他。

他冷哼一声道;【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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