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太望着门外的天空，陷入深深地回忆。
“二十年前，当时我还只有二十五岁，丈夫胡汉水在三年得前病死了，留下儿子阿牛和一个破宅子。
为了过生活，我经常帮街坊缝洗衣服，贴补家用。好在阿牛很懂事，虽然只有六岁，却聪明伶俐超过一般的孩子，知道我过活不易，小小年纪就替这镇里的王员外看马棚牛栏，做些喂饲料的小活。
阿牛天生喜爱动物，动物也爱亲近他，所以经常将马儿牛儿喂的膘肥体壮，红光焕发。王员外很喜欢他，经常赏赐他一些钱财食物。每有所得，阿牛总是先拿来给我，所以我们母子虽然日子过的清贫，却也自有一番温馨甜美。”
说到这里，胡老太脸上洋溢着幸福，似乎儿子就在她自己眼前。
“阿牛哥真懂事！”吴桐笑着说。
“是啊，但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我老公有个弟弟，不学无术，又嗜赌如命，经常输的身无分文，要靠他哥周济过活，但只要从我老公那里得了钱，他立马又拿去赌，输的精光又来借钱。我们也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久而久之，我老公想帮弟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几次借钱不成，他竟在心里暗暗恨毒了他哥，认为他哥不顾念兄弟之情，从此再不往来，靠偷鸡摸狗混日子，成了兴隆人见人恨的混混。这个弟弟就是胡汉山。”
“县太爷！”听到这吴桐颇为震惊，没想到胡老太竟是胡县令的嫂子。
“当时他还只是个无赖，后来我老公病死，胡汉山不仅没有前来吊唁，反而在他哥出殡当日当街大放鞭炮，气的我嚎啕痛哭，大骂他是畜牲，镇子上的居民也对他颇为不忿，认为他是兴隆之耻。
可这胡汉山毫不知耻，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经常输了钱就到我家，翻箱倒柜拿了钱就走，只要我稍微反抗，免不了就要挨一顿拳脚。左邻右舍虽然知道胡汉山的恶行，但因为这是胡家的家事，又因为没人愿意招惹他这种无赖，所以大家都选择睁一眼闭一眼。”说到此处，胡老太表情悲凉。
“人们明哲保身，各人自扫门前雪，向来都是如此。不过这胡汉山着实猪狗不如。”吴桐气愤的一锤桌子，对胡县令的嘴脸也第一次有了个评价。
“老公死的这几年，我可以说生活的水深火热，好在儿子聪明懂事，是我唯一的安慰。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偷偷的对灯哭泣，埋怨老公为什么死的这么早，丢下我们母子俩受人欺负，每当这时，阿牛总是用小手边帮我擦眼泪，边拍着胸脯说“妈妈，你别哭，等我长大了一定学好本事，再也不让别人欺负我们，我向你保证。”看着懂事的儿子，我心里想再苦也要坚持下去。”说到此处，胡老太表情坚毅，吴桐完全能感受她当时的决心。
“但祸不单行，”刘老太顿了顿继续说，“在兴隆镇北面有座大山，名叫二龙山，镇上很多人都经常上山砍柴采药，本来一直平安无事。后来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妖兽，口喷火焰，凶猛异常，就住在二龙山上，经常下山作恶，见人就吃，见屋就烧，将兴隆附近五庄九县弄得鸡犬不宁。由于我们兴隆镇离得最近，被祸害的也最严重，十室九空，死伤惨重，即使是白天也没人敢出门，眼看就有灭村之祸。”
“难道县太爷没向上级报告吗？”
“报了，但报上去之后如石沉大海，一直也没有回应，仿佛上面要放任妖兽胡作非为。慢慢的镇里的人也就绝望了。”
“畜牲！”吴桐气愤的一拍桌子，“这不是让老百姓自生自灭吗？”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当时的兴隆县令聚集附近的村镇一起商议，希望想个解决之道
。一位年纪很大的老者就建议说“我在古书上看过，古人遇到妖兽为惡，力不能敌，经常准备猪牛羊三牲，再奉上一年轻女子为祭礼，方能让村民躲过此劫。为今之计，只有每村每月献上一名女子，由壮夫抬上山去献给妖怪方解此厄。”
“愚昧！”吴桐最讨厌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简直是害人匪浅。
胡老太摇摇头，“虽然现在听起来很蠢，但当时听到老者的话，大家都认为可行，牺牲一个人换来周围村镇的安宁，在那种情况下，大家认为是值得的。”胡老太说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第一个被选中的就是我。”
“为什么？”
“自从各村商议完对策之后，选人当祭品的事就通知到三区九县，受损最严重的兴隆便成了第一个献祭的镇子。但这就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到底选谁当祭品。大门大户不愿出人，小家小户自然也不愿妻女去送死。后来县太爷实在没办法，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将这件事交给手下衙役去办。衙役又趁机勒索乡民，大家都不愿子女当祭品，只能任由衙役勒索。外有妖兽为祸，内有衙役压迫，当真是民不聊生。”
“这县令和一众衙役真是该死！”吴桐紧握拳头，愤怒的说到。
“最后衙役选中了王员外家，王员外只有一个女儿，他自然舍不得，到处打点，衙役趁机索要钱财，为了保住女儿他几乎弄得倾家荡产。”胡老太说到这叹了口气，“真是可怜啊。”
“既然是选中了王员外的女儿，怎么最后又变成是您了呢？”吴桐很是不解。
“是胡汉山，他找到王员外，要了一大笔金子，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能帮他解决。”
“解决的方法就是让你顶替王员外的女儿吗，这个畜牲。”听到这吴桐拍案而起，几乎想立刻冲出去打死胡汉山这个龟孙。
胡老太顿了顿，然后面容平静的继续说：“是啊，胡汉山长期借帐赌博，家底输的精光，房子早就被债主拿走抵债了，他一直觊觎他哥哥留下的老房子，只是没有借口，这次镇子里拔人头。他把我推了出去，名正言顺的霸占了我们的房子，又得了王员外一笔钱，简直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难道衙门和其他村民也都同意？难道他们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吗，任凭你们母子被一个地痞流氓欺负到这种地步？”吴桐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不相信人与人之间能如此的冷漠和残忍。
“在当时的情况下，谁又能分的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胡老太深深地叹了口气，“王员外对我们有恩，当时衙门已经派人来通知选中我的事，他本已不必再来。但王员外还是来了，跪在我们母子面前求我救她女儿一命。我还清楚的记得，阿牛拿着木棍把他打出大门的情形。”胡老太说到这，平静的脸上又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阿牛哥好样的。”吴桐听到这也不禁为要为这个五岁的小娃娃点赞了。
“是啊，阿牛是天底下最懂事的孩子了。我还记得，当时他把王员外打出门外，回来哭着抱着我的腿说“妈妈，我陪你去，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当时我们母子抱在一起，哭了一整天，想来那是我最绝望的一天了。”胡老太仿佛又回想起当时的绝望，眼里充满了心酸。
“后来呢？您到底还是活了下来，不是吗。？”吴桐问到。
“是啊，因为我运气好，遇到了仙人。”胡老太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外石阶上坐下，吴桐也起身跟了过来。胡老太仰头望着天空说到，“他是一个像流星一样耀眼的男子。”
“当时衙役把我送到二龙山的山神庙里，就全跑了。大牛本来怎么都要跟我上山，但衙役不许，村民也怕带个孩子会触怒妖兽，让它以为献祭心不诚，所以喊来胡汉山将大牛锁在家里，不让他跟来。我当时就想跟着他叔叔至少有一线生机，总比现在就被妖兽吃掉强。我独自坐在破庙里，四周静悄悄的。忽然听见“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我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心想死定了。但我错了，进来的不是妖兽，而是气喘吁吁，一身伤的阿牛。”
“阿牛哥？”
“对。当时我被带上山后，胡汉山就不再管被锁在屋里的阿牛，直接去赌坊赌钱去了。阿牛奋力撞开房门，一路尾随我们上了山，看衙役走了才冲进庙里。我们母子相见，抱头痛哭，看着阿牛满身伤痕，我的心都碎了。”胡老太说到这里，眼泪噗呲噗呲的落了下了。
吴桐也沉默了，他无法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撞开房门，又如何一步一步爬上二龙山的。
当时阿牛用小手摸着我的脸说：“妈妈，我不要你死，我以后还要让你过好日子呢！”
听到儿子的话，我如梦初醒，心想就算要死，我也要保住阿牛。当时我对阿牛说：“阿牛，跟妈走，我们离开这，一起活下去。”
“后来呢？”吴桐关心的问到，“有没有遇到妖兽？”
“求死不易，想活却更难。当时我们母子俩刚出山神庙，就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叫，紧接着周围的空气仿佛烧着了一般，热浪猛烈的袭来，周围的树木被气浪吹得东倒西歪，我们呼吸困难，被热浪熏的头昏脑胀，热浪过后我回过神来，看见了我做梦都会吓醒的景象。”
“妖兽！”
“对，一头浑身血红的巨狼就站在我们面前，嘴角冒着白烟，恶狠狠的盯着我们，二话不说就向我们扑了过来，当时我真以为死定了。”胡大娘满脸的恐惧，慢慢转为平静，“可就在这时，一声更为响亮的声音从天空传来，“孽畜，休再伤人。”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头巨牛从天而降，足有两人多高，对妖狼怒目而视。牛上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正是刚才喊话之人，仙人肩膀还站着一个小老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