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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言

那一年,我五岁。

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鬼岛毁了泰半,我的爹娘都是祭祀,他们嘱咐了我几句,就忙着救灾去了。不料余震太强,他们……反而被埋死在里头。

接到消息的那天晚上,我刚把昨天娘做好的饭菜热一热,摆好碗筷,就等着他们回来吃饭。

那顿饭我还是吃了,只是眼泪掉得凶了些,我一边吃一边擦着泪,磨磨蹭蹭,竟然吃到了天亮。

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谁都是毫无表情。

长大后,我一直都在想,若不是王后,我这辈子无欲无求的,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吧。

是王后把我带进了王宫,让我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思渊太子和我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在父母亲情的羽翼下活着。

我有些羡慕他。

我以太子伴读的身份住进了太子殿,开始陪他习文练武。

他很喜欢说话,虽然天马行空,但对于幼时的我来说,十分有趣。他对我也很好,从不把我当下人看待,我知道他只是同情我,因为我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他很喜欢缠着王后,为了这个原因,他竟然拼了命地练习课程。不想拖他后腿被他看不起,我也埋头苦练着。

看见他那惊呀的模样,我心中暗爽,本公子也是可以很厉害的。

那个时候,我和他都没有想到,三年后王后会为了鬼岛生机,自愿献祭生命。

我很后悔自己没有拦住他留下幻影,如果拦住了,他就不会在幽火石室里刻下诅咒,就不会疯狂地练着武功。

王后于我有恩,我向她保证过,会好好照顾太子。

无法专心练功,我干脆就不练了,就靠着墙壁坐着,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不过太子似乎不满我闲着,不由分说就对我大打出手,这是要我陪练的意思。罢了,有个人能认认真真和他打架,让他发泄情绪,总好过让他一直憋在心里。

十年后的出关之日,鬼岛主亲自来接太子。太子很有礼貌的问候了鬼岛主,然后询问他的母后怎么没来。

鬼岛主只是牵过太子的手,对他说“王后”正在寝殿里等他回去。

太子竟然表现得十分兴奋期待,直接甩开手就往寝殿跑。

不出所料,所谓的“王后”,不过就是一个灵位罢了。

太子发了脾气,把整个寝殿给烧了。

从此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时常说些听着有理实际胡说八道的言辞来折磨人,或者恐吓人,一时兴起还会杀人。

短短三个月,众人心目中“鬼岛的希望”变成了“鬼岛的噩梦”。

太子殿里再无下人。太子出行,族民都远远地躲着。他觉得无聊了,就去谁的家里逛逛,每次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血腥。

我记得只有一家幸免,那里有个带绿色面具的女子,有武力有胆识,让太子直接打道回府了。

鬼岛主终于承受不住族民的怨怒,单独传召了我。

“无言,这三年来,思渊的所作所为已经惹怒了所有族民,所有人都想让我杀了他。”威严的嗓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几丝惆怅。“身为一族之王,我也是一个父亲。我已经看过石室里的诅咒,原来他早就知道王后的死。我下不了手杀他,只能封印他,只能奢望他能够找回失落的心。”

我没有说话,只是觉得鬼岛主突然间老了许多,他的背影有些寂寥。

最终,我答应了他,也顺利帮他封印了太子,我也自愿随之封印其中。

在实施封印途中,我的喉咙被太子所伤,发不了声。那一刻我恍然发觉,对于我的背叛,太子只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他并不恨我,不然我就不是哑了,而是身首异处。

在封印里,太子只做三件事:练功、自问自答、睡觉。

他没有逼我和他打架,却时常埋怨我变成了一个哑巴。

我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偶尔受不了了,在墙上或地上写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已经过了多久,我们能够感觉到大地强烈的动荡,应该是鬼岛出事了。

太子丝毫不在意,却是更加地勤奋练功,连带着我也必须练。

专门针对太子的封印终于在某一天被他打破,眼前鬼岛的现况,不得不说是十分悲惨。

那个带绿色面具的女子见到了我们,有些激动,单膝跪下行礼,“魅丽参见吾王。”

我有些震惊,魅丽的意思是鬼岛主已死?

太子丝毫不意外,静静听着魅丽诉说,鬼岛又一次大地震,资源严重紧缺,鬼岛主亲自领兵出岛,不料被神州五城联军暗算,重伤之下的鬼岛主在死士的掩护下回到了鬼岛,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封印了这座鬼岛,并且令鬼岛沉入海底,才躲过了可能被斩草除根的结局。

“王,请您一定要为前王报仇雪恨!”

太子轻嗯了一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魅丽安排族民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他意外的“大发慈悲”没有去折磨人。

三个月后,鬼岛封印被太子破除,沉在海底的鬼岛没了封印根本就不能住人,他就带领着仅剩的族民踏上了神州。

我很清楚他不会为鬼岛主报仇,以为他不过是劣根性作祟,才折磨五城。我完全没料到他寻找凤凰珠的目的,是为了医治我喉咙的伤。

我能够想到他如此做法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是觉得没有一个懂他的人陪他聊天,太寂寞了……

其实……我的声带早就恢复正常,只是习惯了不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一直装下去。

我知道魅丽喜欢太子,也知道她十分看重鬼岛,却不知道她长着一张“王后”的脸,那张脸为她引来了杀机。

那一刻我终于确定,太子是真的想要毁了鬼岛。他一步一步地把鬼岛和自己逼上了绝境,诚如他所说,死亡才是解脱,地狱才是归宿。

若不是当初对王后的承诺,在魅丽死的时候,我真的很想亲自动手杀了他。没有亲眼见证他的结局,我很不甘心。我会在通往地狱的路上等着,等他亲口胡言乱语的描述。

我十分肯定,他很快就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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