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和他们靠得这么近,伊澈有些迟疑,但很快就微笑了,“是吗?我也想他了,他现在上课还听话吗?”
“当然。”
他略带骄傲地点头,“华华是最乖的。”
“方先生,好像是华华很乖还是不你很乖,你怎么这么得意的表情?”
他失态地张口,瞪眼就道,“华华是我的侄子,他乖当然是我管教得好。”
“哦,原来是这样。”
她意味不明的露出微笑,初见他时,只觉得他深不可测,现在熟起来了才知道他是个直率的样子,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快乐也好,难过也罢,什么都藏不住。
方维朗看了她一会儿,面露疑惑,“你怎么了,眼睛肿了?”
没有想到他的眼睛这么毒,伊澈不自在地揉了揉眼睛,“没事,昨天晚上水喝多了,一大早就肿了!”
“哦。”
他不再吭声,过了一会儿不自在道,“那我等到晚上来接你。”
她微笑点头,“我会早一点下班的。”
晚上方维朗准时来接她,两个人出了店门,方维朗作绅士状给她开车门,她看着那银色的车身忽然有一些局促,好像突然被当成公主对待还是头一遭,这对于她来说,方维朗做来就显得特别奇怪,等了一会儿她还没有上车,方维朗定睛看着她,“大小姐,能不能快一点,你的这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伊澈飞红了脸,气得踩了他一脚,魔咒就此解除。
果然,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不会有一点改变。
她伊澈终于知道,方维朗表面再英俊,骨子里还是头大蛮牛,哼!
不过看在华华的面子上,她还是给他留点面子算了,话不要说得太白,一路坐在冷空调的车里,她望着窗外,没有再和方维朗说过话,他不时瞥着后旁边女子的面部表情,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是哪里得罪她了,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前认识我吗?”
她可没忘了他一出现就说那些莫名奇妙的话,什么永远的恋人,假得要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维朗摸摸鼻子,转过头来看她,看得伊澈胆颤心惊,“方先生,请注意你在开车,更重要的是你的副座上可是我伊澈,我可不想再在医院躺漫长的第二次,如果你想英勇献身的话,请在我没有和你同在一条生命线上来进行——”
方维朗听得一脸黑线,他分神瞪了她一眼,“谁想英勇献身,你说谁?”
伊澈选择闭口不言,陷在怒火中的人还是少招惹,等她处在安全地带了再说,早知道就不坐他的车子了,没想到这么没保障。
方维朗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小翼翼,只觉得她忽然安静下来了,倒真有几分淑女的风范。
“你不是怀疑我是查了你的户口吗?”
他张口没好气地道。
伊澈顿了顿,“那你查了吗?”
他气得直接拿眼杀她,“这么不相信,为什么还问我?”
那是因为没人问了嘛!“我想听你说,不管结果如何,我会更安心一点。”她不像他们家财万贯,做很多事情都百无禁忌,她不行,她没有什么钱,也不会有那种耐心。
“安心……”
他无声地露出笑意,“安心是别人给的吗?恐怕只有自己才知道最想的是什么吧!你希望我怎么说,是不认识还是认识,是仇人还是恋人,哪一种才符合你的想象?”
伊澈听了有些卑微的无力感,她根本不敢看方维朗现在的眼神,她想一定是带着刀子般的锐利,轻而易举地攻破她的城堡,然后像那一天一样,整晚陷在那样的绝望里,不能回头。
“你愿意告诉我哪一个版本,我就听哪一种。”
方维朗抿紧了下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要你想,总有一天能看到所有。”
突然有些出离的愤怒,她狠狠剜了他一眼,“那现在你们就这样瞒着我吗?当我是傻瓜一样看,我只是失忆,还不是傻瓜,如果不愿意靠近就远远离开,我不需要一个污糟的过去,我现在活得很好。”
“很好吗?”
他不再作声,脸色冷峻,伊澈也不想再同他说话,索性别过头去。
最后车子无生无息地到了方维朗家,她自己下车站在一边,等他停车回来,脸上仍是冷若冰霜,惹得方维朗不自在极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传到偌大的小区,显得周边环境十分幽谧。
伊澈一直在暗自打量这里的环境,这里是城里最有名的高级住宅区,仅次于别墅,看来她的预感没有错,他一身的名牌,气质非凡,必定是极有钱的人。
他不动声色走在身边,刚才的谈话非常不愉快,但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缓和关系,他们不是朋友,像是某一程度的知情者,彼此之间互相试探,却不肯亮出底牌。只是在华华面前,这种关系才会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温情,他们都喜欢华华的单纯无邪,为了他,她不会拒绝接近。
她已经确定方维朗不会告诉她任何东西,想要知道只能自己去了解,而唯一的突破口在程安身上,他承诺过一定会告诉她所有事情。一想到要见他,她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变坏,连最基本的礼节微笑也做不出来,可能是相信得太狠了,所以这么短的时间无法接受信任的破裂。
原来以为是自己的光环,最后却套在了别人的头上——
“你在想些什么?”
她回过神来,方维朗关心地看着她,让她心中一暖,“没有,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一时有点迷惑,伊澈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他似笑非笑,“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吗?”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心里当然有底,可是如果有人告诉我,以前的我是个疯狂的精神病人,如果有确切的证据,我想我也不得不信。”
“你多虑了!”
她仰头脸看那些星子,“我说的只是现实,你不觉得吗?”
他不自然地侧过头去,“你的档案里什么都有,你看有精神病人的历史吗?”
她忽地笑了出来,忍不住嗔怪道,“我开玩笑的,做什么这么认真,我当然不会以为我以前是个疯子吧?疯子醒过来怎么可能是这么健康呢?”至少心灵是脆弱,肉身是虚空的。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当然,他也无话可说,伊澈比他想象得还要敏锐。
伊澈也不再说话,也许他们都懂,可是没有人想说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夕换了颜色,睡足了从梦中醒来时,却只能看见窗户外面的明亮,五指张开,稍稍遮住眼睛的视线,还是能从皮肤的触觉来感受阳光的热度,明明是一种明媚的感觉,为什么她心口的那个地方还有着迷惑,清晨燥热的空气飘荡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她从指缝间看到程安出众的脸,几乎又有清澈的泪滑落下来。
以前的过往不算,从他们相识开始,伊澈就已经被他牵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