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将话挑开了讲过的缘故,韩在忆发现金轩对她也放得开了一些;言行不来找她了,韩在忆心里并不奇怪,她一直觉得言行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因为告白被拒绝后的那个执念,所以一直要缠着她,现在金轩给了他一个不再追求她的原因,言行自然也就不会来了。但是在韩在忆身边不再出现的人除了言行以外,还有姚佳里。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最喜欢来班里找她的姚佳里最近也不来了,在路上遇见时的表情也是有些尴尬,这让韩在忆觉得很奇怪,她和佳里没有吵过架,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和她疏远了。韩在忆心里存了一口气,在下午的自习课上又早退了,然后就来到姚佳里的班级外面等着她。
在那十几分钟里,韩在忆想了很多很多,都是姚佳里陪着她的画面,从幼儿园的时候开始两个人就是好朋友,过了这么多年,她们都长大了,友情在悄悄地改变着,似乎也没了最初那一分为了一颗糖就可以相互交朋友的纯粹,佳里,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班里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地走出来,韩在忆看着他们经过她的身边,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都一一和她打了招呼;这多像自己的人生啊,韩在忆想,有那么多的人会经过你的生命,有些留下了,成为你最好的最亲密的伙伴,;有些只是个过客,在你漫长的几十年人生里,他们留下浅浅的脚印,或许撩拨了你心里的那一根弦,然后泛起阵阵涟漪,或许只是在你不舍的目光里走远,然后再也不回来,这都是年少的苦涩,青春留给我们的,除了那些永远回不来的冲动张扬,还有这些离别的疼痛。等我们长大了,习惯了每个人的离去,就再也不会觉得痛苦,只有现在,是为了以后的人生做准备。
姚佳里是最后几个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韩在忆最近真的太忙了,忽略了姚佳里,在这些不曾深刻交谈的日子里,姚佳里变了很多,手中捧着几本书,鼻梁上竟架着一副眼镜,头发也长了些,有些刘海长长的,被她别在耳朵后面,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秀气文静了不少,似乎那个大大咧咧,男孩子性格的好友已经远去了。
姚佳里看到韩在忆也呆了呆,然后才缓缓地笑开,“小忆,你怎么来了?”
韩在忆那一瞬间心里冒出的念头是,姚佳里何曾与她如此过,这样的笑容也是未曾见过的,就像是见到了多年之前认识的人一样,客气而疏远;韩在忆心思是很敏感的,她在那一刻就觉得,那个会因为顾安河和别的女孩子交往就帮着她哭泣的女孩子到哪里去了,如果是因为时光将她改变了,那她一定会将她找回来。
韩在忆也笑了笑,然后嘟着嘴埋怨她,“佳里,你这些天是怎么回事?都不来找我玩,我好无聊哦!”
姚佳里还是那样淡淡的笑,“我有报了补习班,这些天都很忙,我要是再不用功一点,或许高考就考不好了。”
韩在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的姚佳里是从来不会自己主动去报补习班的,甚至为了逃补习班的课而让自己去替她上课,所以看到这样上进的姚佳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姚佳里一定受到什么刺激了。
韩在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倒是姚佳里来拉她,“怎么还不走?不回家吗?”
韩在忆点点头,跟着她走出了校门。
姚佳里家其实和韩在忆家不是同一个方向,只是在校门口出来的这一段是同路,之后便是一个向南一个向东,但是两个人都喜欢沿着东南向的那条商业街在走,人很多,但是感觉却很好。
走了一段路,也沉默了一路,韩在忆受不了这样的僻静,然后开口,“佳里,你最近……”
话没说完,就被姚佳里打断了,“小忆,你最近是不是和金轩走的很近?”
韩在忆话噎在喉咙里,但是听到她的问话,还是点了点头,“他最近,我……”看着姚佳里一点笑意也没有的从未有过的严肃的脸,那句“他最近和我告白了”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总觉得这么说出来,佳里会哭的吧,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
韩在忆笑了笑,掩饰刚刚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就是烦人了一点,说不定还真的是太闲了!”
姚佳里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路,看着那些行人开开心心的在逛着街,每个人都是那么快乐,可她却在嫉妒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有时候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小忆一点错也没有,小忆那么喜欢顾安河她是知道的,而小忆也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金轩,可是就是忍不住责怪她,为什么就不能离金轩远一点呢?她越来越难过,甚至已经到了无法再面对小忆的地步……所以说看起来是在责怪韩在忆,其实还不如说是在惩罚她自己。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一会,姚佳里突然说道:“小忆,其实你知不知道,初中还没毕业,我就喜欢上一个人了,只是一直没和你说。”
韩在忆听她愿意和自己说话了,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了啊,所以脾气古怪一点,不是故意不理她的;这个嘛,她懂的,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会觉得局促不安,看来佳里也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啊。
韩在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所以没有回答她的话,而姚佳里本来也就不是想要她回答自己问的问题而已然后继续说道:“以前我不知道那样的感觉就是喜欢了,我觉得他很坏,又不懂得照顾女孩子,脾气又差,又爱和我抬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高兴,初三的时候也没有好好学,所以连中考也没考好,然后就来了这里。其实,我当时是故意想不考好的吧,这样就能和他在一个学校了。”
韩在忆听到这里错愕的张大了眼,怎么,那个佳里喜欢的人和她们是同一个学校吗?是谁?她怎么没看到佳里身边有别的男孩子啊!除了,韩在忆觉得她好像抓到了某件事情的尾巴,但是那也只是一会会而已,很快就不见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其实他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孩,他一直觉得女孩子都太烦人了,所以明确的告诉我他是不会找女朋友的。我当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就算不是我,也没有人能够和他在一起来惹我伤心了吧!人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也就不希望别人得到,我以前最讨厌这样虚伪的人,可是现在我也成为了这样的人了。”
姚佳里继续说,“小忆,你知道吗?前不久他和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问我怎样才可以追到那个女孩子,我……”
韩在忆就在这时候打断她,“那个人,是金轩吗?”
姚佳里看着她,然后笑了,“我就知道小忆很聪明,没错,是金轩。我从初二就认识他了,然后一直喜欢他,只是没和你说而已。小忆,很抱歉,你喜欢顾安河的时候就和我说了,但是我却,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是不是?”
韩在忆几乎已经猜到姚佳里接下去要说什么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听,是要她念着这一份十几年的友情,离好朋友喜欢的男孩远一点,还是故作大方的劝韩在忆接受自己喜欢的男孩的告白?这两种情况都不是韩在忆想要听到的,韩在忆只要想到姚佳里会和她这么说,就觉得自己的友情被侮辱了。她一直以为,姚佳里是除了家人之外最了解她的人,可是现在姚佳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却让韩在忆感到不舒服。
“小忆,现在我知道了,男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女孩的喜欢,然后又去撩拨另外的女孩子的心。金轩真的太坏了,我们都离他远一点,都不要理他了好不好?”姚佳里眼中含泪,却是笑着的,“小忆,我失恋了。”
韩在忆那一瞬间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她不知道姚佳里会这么做,不过想了想就释然了,也是,以佳里的个性,怎么会死乞白赖的赖着一个不喜欢她的人不放。韩在忆将哭泣的姚佳里抱在怀里,虽然自己的好友在哭,但是韩在忆却觉得很高兴,“佳里,我就知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姚佳里撇撇嘴,被韩在忆突然的撒娇逗笑了,她伸手捶了韩在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想的美!我有这么说过吗?”
韩在忆看着她,伸手擦去姚佳里脸上犹挂着的泪珠,“佳里,不要为他伤心了好不好?他不喜欢你,是金轩不长眼,他看上我,更是脑袋长残了。佳里,要是以后你嫁不出去,我也再喜欢不上别的人,就我们俩一起过日子吧,我就不信了,没有男的就不行了!”
姚佳里听到前面的时候还觉得挺感动的,但是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呢!特别是最后几句,姚佳里忍不住讽刺她,“就你?以前不知道是谁,顾安河不喜欢她就一直难过着,要她移情别恋都不肯,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他,”韩在忆想起那个会质问她为什么要和金轩这样的小混混出去的顾安河,心里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生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顾安河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变,说不定每个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顾安河变得越来越讨厌了。”只是我却还是放不下他。
“唔,那就算我们俩都失恋了吧!”姚佳里不以为意,其实小忆喜欢顾安河这样的人,她从以前就不看好了,要是小忆失恋了,她才觉得高兴呢!这样也可以早一点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小忆的人。不过,金轩就算了吧!虽然她喜欢他,但是金轩身上的缺点实在也够多的了,小忆是需要被人疼着宠着的,才不像她一样坚强抗打击能力强,而金轩那样子的,一看就不是会对人好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会是小忆最后的良人呢?最近看了太多言情小说的某人在心里这样想道。
“失恋啊?”韩在忆想了想,“失恋的人都应该做什么来着?”喝酒?算了吧,还未成年呢!要是回到家一身酒气,不被妈妈扒下一层皮才怪。那要去干嘛呢?
姚佳里神神秘秘的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小店,然后说,“小忆啊,咱们去那吧!”
韩在忆眨眨眼,然后也笑了。
女人疗伤的最好方式永远是逛街,看来女孩也不例外,韩在忆走过这条商业街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好好的逛过这里的每一家店铺,这次虽然没有时间,但是她已经打电话跟妈妈报备过了,说姚佳里考试不好所以伤心了,自己要多陪陪她。而那边的姚佳里也刚挂完电话,理由也是这样。两个人相视一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要是她们不想回家,理由一点是对方,这是身为朋友的默契,也是她们对于对方的珍惜。
一家一家的逛,买了情侣装,虽然男装的是姚佳里在穿;还买了一模一样的耳坠,挂链,还有很多很多的小东西。韩在忆看着从刚开始就没有停下脸上笑容的姚佳里,暗自想着在佳里眼中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吧。韩在忆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姚佳里更像是她的姐妹,虽然自己有姐姐,但是姐姐和她年纪相差太多,反而更像是一个长辈,一个会教导她怎么做才不会走更多弯路的人,只有佳里,陪着她走那些崎岖的路,陪着她摸爬滚打,会陪着她疯,陪着她哭和笑,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佳里一定会是支持她的那一个。或许很久很久以后,顾安河、金轩、言行、梁优,那些她们喜欢过的,讨厌过的人都不在她们身边了,她们两个一定还会在一起,相互扶持着过生活。
或许上天实在是爱开玩笑的那一个,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将不想要的东西送到你面前,然后看着你的狼狈,当做自己生活的调味剂。
已经八点了,华灯初上,路上年久失修的路灯明明灭灭,在地上投下一闪一闪的光辉,韩在忆走一步蹦一步的踩着地上的树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呵呵的笑,直到一个黑影拦在了她面前。
韩在忆吓了一跳,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难不成她今天就踢到了铁板了吗?她不敢抬头,然后慢慢地向边上移动,就装作没看见。
可是那个黑影也跟着她移动,就是拦在她面前。
韩在忆心里咯噔一下,嘴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然后又准备移回去。黑影突然攥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韩在忆啊的一声尖叫,爸爸,妈妈,女儿对不起你们,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呜呜,我遇到的是怎样的变态啊。
黑影一把捂住她的嘴,然后轻笑着,“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是不知道怕的呢!”
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异常熟悉的感觉让韩在忆抬起头来看着他,却只看到了一张浅笑着的她熟悉的俊脸。
顾安河抬起她的下巴,“怎么,终于舍得抬起头看我了?”
韩在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好像与往常不同的顾安河,他真的是顾安河吗?不是别人假扮的吗?还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想念他了,所以才幻想出了一个只有在那个女孩子面前才会这么温柔的顾安河来?爸爸妈妈,原来你们的女儿是得了幻想症吗?
“怎么呆呆的不说话,不认识我了吗?”顾安河还是轻笑着,一只手伸出去将她额上地刘海往边上撩了些,露出她光洁的额头来。
韩在忆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你是顾安河吗?”真的不是别人变的?
顾安河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俯下身,低头与她鼻尖相抵,“这样,认出来了没有?”
韩在忆更呆了,这个人,这个人,一定不是顾安河,对吧?
顾安河又靠她近了些,“还是认不出来吗?”他困惑着,好像有些苦恼的咬着下唇,想了一会然后才笑了,“那么,这样就好了吧!”
韩在忆还在奇怪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感到了唇上的一阵湿润,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韩在忆刚想说话,就被他不知道伸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她就感受到了一阵酒的味道在她的口中慢慢散开。
或许真的是夜色太过美好,也因为酒真的醉人,更可能是因为她是真的不想推开他。在这一个夜晚,韩在忆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放下顾安河,曾经和姚佳里一起约好了失恋,好好考大学,然后在大学里找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孩子,谈一场恋爱,或许就这么步入让人憧憬的美好的婚姻,过属于她的平凡却美好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又被顾安河打乱了,韩在忆觉得顾安河一定是有特异功能的,所以才每次都在她要放弃他的时候,给她希望。顾安河你真的是宇宙最大的混蛋。
少年间的爱情,很美也很苦涩,很久以后长大了的韩在忆想着想着,在那个午后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看着空中高高挂着的太阳,慢慢的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