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这都戌时了,菜都凉了!不是说找那臭小子玩吗?不行!我要去找她。”
站在小院子门口的萧老,不断的在院前空地上徘徊,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不过,就在萧老关上院门,准备去寻找萧如的时候,两道人影就从黑漆漆的树林中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前的空地上。
“爷爷!你干嘛去呀?”见到了自己年迈的爷爷,萧如连忙扑上去,挽住了萧老的手臂,好奇地撒娇道。
“萧爷爷。”陈玄炎看向萧老,抱了抱拳。
“你这丫头,爷爷担心死你了,净给我乱跑,幸好陈家小子把你给带回来,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又要去山上找你了,快进去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见到孙女平安归来,萧老心中的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故作怒态的点了点萧如的额头,但眼里却全是溺爱之意。
随后又看向了陈玄炎,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招呼了一声:“陈家小子啊,还没吃饭吧?快进来,一起吃,等会给你师父带点酒去,尝尝我新酿的桂花酒。”
“哼。”
萧如嘟了嘟嘴,放开了挽住萧老的手臂,推开院门朝着屋子里走去。
“好的,但是……”
陈玄炎没有动身,而是看着满脸沾满岁月痕迹的萧老,神色带着些许惭愧:“萧爷爷,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走了,走之前,叫我带上萧如,去无暇城玉书学院修行。所以……”
“这……”
听完了陈玄炎的话,萧老背过了身子,沉默了一会,但还是挺了挺愈发佝偻的背,说道:“对,对,宗真人说的对,是时候让你们去看一下大千世界了,年轻人嘛。总要出去闯荡的,吃完这顿饭,在我这住一夜,明天就走吧。”
说到最后,颤抖地声音越来越低,愈发没有底气。消瘦的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然后便跨进大门,不再说话。
“唉…”看着萧老萧瑟地背影渐渐离去,陈玄炎无奈地摇了摇头,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后,也跨进了门内。
……
……
三人坐到了饭桌前,均沉默不语,也没有人先动筷子。
“都干嘛呢?嫌老头子做的菜不好吃啊?赶紧吃啊,再不吃真得要凉了。”半晌后,萧老略带怒意地声音响了起来,但任谁都能听出,在这声音中,充满了不舍与苦涩。
“爷爷,我明天要陪炎哥哥去玉书学院了。”
萧如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萧老的碗里。
“好好。”
萧老也拿起筷子,抬起颤抖着的右手,夹起了碗中的红烧肉,送入嘴中,细细品尝。
“去吧,去那好,年轻人总得见见世面。啥时候想家了,就回爷爷这里来,我做红烧肉给你吃。”咽下嘴中的红烧肉后,萧老眯起眼睛,一脸慈祥的看向萧如说道。
溺爱的语气展露无遗,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浓浓的不舍。
“爷爷!”
听到了老人的话后,萧如再也忍不住在眼中不断打转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
“呵呵,傻丫头,又不是见不到爷爷了,哭什么。”老人伸出了那饱经风霜的右手,缓缓的抚摸起了萧如的青丝,一脸心疼。
而陈玄炎则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默默地吃着碗中的白饭,一言不发。
……
……
吃完了饭,陈玄炎就走出了院门,萧老本想留下陈玄炎住一晚,但陈玄炎拒绝了。自己一个外人,何必去打扰或许会分开十年的爷孙俩地温情时间呢?
夜色已深,但月光还是那么皎洁,幽光洒向了大地。陈玄炎漫步在林间小道上,哼着小曲,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以及那神秘的学院与未知的同窗。
伴随着青蛙叫声,知了叫声,陈玄炎回到了道观空地,捡起了那封被雨水打湿,但还粘着丝丝血迹的婚书,塞在了怀里。
这婚书,是一切的开端,或许以后,能把这封书信,光明正大的还予那心高气傲的王雅容。
“吱呀”一声,陈玄炎走进了道观内的房间中,摩擦着火石,点亮了茶几上的蜡烛后,便宽衣解带了起来,准备入寝。
衣服脱光了后,只剩下一条白色底裤,便躺在了坚硬的床板上。陈玄炎知道自己现在还无法进入玉佩空间,所以还不如早点睡个大觉,来得实在。
一炷香后,沉重的呼吸声响起,陈玄炎已经进入了熟睡。
忽然间,一道火光从陈玄炎的丹田内冲天而起,不断的燃烧着,很快,就包裹住了陈玄炎的身躯,本来就显炽热的房间,现在显得更加炎热,如同在火炉中烘烤一般。
奇特的是,裹住熟睡不醒地陈玄炎的火焰,并没有燃烧起周边的物品,而是在不断的跳动着,散发出一股炽热的玄天之气,凝练着陈玄炎的如璞玉一般的身体。
……
……
万绝山脉,一位白发中年道士出现在了一处隐蔽的山涧内,空荡荡的袖子述说了他是一个残疾人士。
中年道士剑眉微皱,看着眼前的天极寒谭,想起了当年的百年之约。
百余年前,异炎大陆的巅峰强者——陈宗,达到了炎宗九阶境界,为人族之最。但自从达到炎宗九阶巅峰的时候,修为就再无寸进,根本无法触摸到更高的门槛。
当陈宗云游四方之际,在万绝山脉发现了一处远古遗迹。但同样发现古迹的,还有龙族巅峰强者——炎息,同样达到了与炎宗堪比的妖宗境界,实力与陈宗不相上下。
那时,天极寒谭已冰封万年,还有百余年的时间才能融化,所以陈宗与炎息便在此布下遮天蔽日大阵,隐匿远古遗迹,并且立下了百年之约。
百年后,两人相聚在此比斗,古迹能人者得之,在此之前,决不可泄漏半点机密,如有违者,天雷乱轰而死。
百年后,陈宗胜了,一条手臂,一身修为,赢得了古迹。但那古迹并不是什么进阶炎尊的机密,而是一个被万年寒冰封住,躺在命棺内的婴儿。
一条手臂,炎宗巅峰的境界,换来了十六年的安宁。
十六年,陈宗的修为,从炎宗巅峰,跌至炎侍巅峰,大陆顶尖强者,就此除名。
今日,陈宗悟出了那玉佩内的道韵,再次来到了天极寒谭处。
凝视着古井不波的谭面半个时辰后,陈宗仿佛想通了什么,大笑了三声后,便转身拂袖而去,不沾一丝风尘。
……
……
次日清晨,太阳初升。
陈玄炎于卯时起身,穿上衣衫,整理了一下行囊,将银两与一本基础功法放在了行囊中后,便去洗漱。
而那手帕则贴身携带,重要的信物,可万万不能弄丢。
洗漱完毕后,陈玄炎拿起了书卷,一如既往的背诵了几卷经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有读书,才能让懵懂的陈玄炎,对这个世界,更加深入了解。
因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读书,只会让陈玄炎,明白更多。
但他不会死读,而是会明白其中道理,这才是,真正的读书。
背完了经书,陈玄炎背上了行囊,走出了道观,关上了道门。来到了空地前,摘下了果树上的几颗野果子充了充饥后,便把行囊放在了一块石墩上,开始扎起了马步,姿势如往常一般,气势却大有不同,就像一座大钟一般沉稳。
“咦?怎么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今日扎的马步比以往的都要好。”陈玄炎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解。但随后便甩了甩脑袋,甩掉那些胡思乱想,专心致志的扎起了马步,静静地等待着萧如的到来。
陈玄炎不想去找萧如,因为他不想看到分离的场面,那样的场面,只会让自己想到师父,从而使自己更加心痛。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四个时辰…
炎炎烈日已经升到了当空中,周围的空气都燥热了起来,陈玄炎保持姿势不变,汗水也没有流下一滴。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吧。
这时候,萧如背着行囊的倩影也从树林内姗姗来迟。
“炎哥哥!咱们…咱们走吧。”来了陈玄炎的身旁,萧如的眼眶显得有些微红,语气也有些颓然,但还是打起了精神,对着陈玄炎笑道。
陈玄炎收起马步,弯下腰从石墩上拿起行囊,站起身后,又拿过了萧如肩上的行囊,被在了肩上。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子,帮女子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道:“丫头,别伤心了,以后还会回来的,咱们走吧。”
“嗯…”萧如抹了抹眼中逐渐滴落泪水,帮陈玄炎整理了一下衣衫后,如同乖巧的小猫一般。
……
……
异炎正元一百九十六年,两位从未离开过大山,尚未涉世的少年少女,走进了外面的世界,踏上了人生中第一条艰难的路程。
……
……
天青城,王家大院。
王战坐在书房里的百年檀木太师椅上,魁梧的身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沙场气息,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但这位玉书王朝的神武将军,貌似心情很不好,强大的暴戾气息,让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都惊恐的低下了头,不敢继续鸣叫。
王夫人脸上的那道红色巴掌印,是让他心情暴躁的根源。
“当年父亲带领玉书王朝与妖族周旋,但不幸被妖族的邪龙魔阳所伤,导致身受邪毒所侵蚀。圣上派人寻遍天下名医,都没有治好父亲的伤。直到一位道士来到了天青城,彻底驱除了父亲身上的邪毒,才治好了父亲的伤势,这个婚约,也因此而来。”
王夫人摸了摸脸上隐隐作痛的巴掌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他有多厉害,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王战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暴躁,眼神淡漠,看着眼前夫人脸上的巴掌印:“那个道人,在医道中可独树一帜,大千世界,强者如云,不过那道人的实力却只有炎侍的境界。他的弟子,那个废物,虽被容儿所伤,但以那道人的医术,未必治不好他。”
“关键是那婚书,还在他们的手上……如果这封婚书被外人知晓的话,岂不是贻笑天下?”
“我会派人,去山头上灭了他们,把他们碾成骨灰。”
王战舔了舔嘴唇,狰狞的面孔,无比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