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趁向下午两点,阳光正中,海津市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使这个夏天并没有家乡的炙热,大树下独有的清爽让唐羽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半睡半醒地眯着眼,靠着背后的大树树干。
几乎是预警一般,唐羽忽然感到浑身一凉,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三辆白色的城管执法面包车在人车渐少的宽敞柏油路上,闯过红灯,如同一头头猎豹,呼啸而至,来得极为气势汹汹。
“城管?”唐羽眉头一皱,心头微转。自己没有被警察当成骗子抓起来,却被城管缠上了,说来还是被一个八竿子不认识的暴发户招惹的,真是可笑。他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摆摊除了是为了练气、观察各种行人,更是为了不求人,可现在——
三辆车停靠在大树旁边,从中下来七、八个蓝色盖帽。
“谁叫你在这摆摊的?!”中间的车上,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大汉。一米八高个子的他,挺着篮球般的啤酒肚,眼睛瞪得老大,带着手底下六、七个人,怒气冲冲地看着唐羽。
唐羽盯着中年大汉,看出他是领头人,默不作声。
中年大汉一挥手,命令道:“赶紧把这些东西搬走,太影响市容了!”说着,他抬起手,指着唐羽的鼻子,怒斥道:“你这小狗崽子,还当是以前七、八十年代?有谁信这‘包治百病’的破玩意儿?犯浑是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狗崽子!——唐羽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死死盯着中年大汉。他是想在这儿标新立异地赚钱、想在这儿打响名气,还会想到会被人当成骗子、找来警察,就是没想到,一个人可以二话不说骂自己狗崽子!为了钱、为了名,被人辱及尊严、辱及父母,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几个年轻城管队员听到局长的命令,二话不说,走上前,将手伸向唐羽放在桌子上的破书和黑色锦盒。
“放下!”唐羽眼睛一瞪,斩金截铁地喝道。
“还硬?”中年大汉抬起脚,一下踹在唐羽亲自书写的招牌上面,“哐”地一下,那四个‘包治百病’的黑色大字破成一个大窟窿,和木架一起倒在地上。他脸色黑如烧炭,严厉地批评道:“摆哪儿不好摆这儿?今天也就我们城管来了,等警察来,你这是诈骗,已经犯了法,懂不懂?”
“谁说这儿不能摆摊了?你又凭什么说我诈骗?”唐羽看了一眼自己亲手制作的招牌,脸色冰冷,道:“你们城管就是这样执法的?肆意毁坏公民财物,态度粗暴,不知道住在这儿的段市长会有什么看法!”
谬昌冷冷地盯着唐羽,沉默片刻,一挥手:“别鸟他,快动手。”
“谁敢动!”唐羽一拍桌子,“轰”地一声,那桌子上竟然绽开几道裂纹。
谬昌不怕摆摊的人犯浑,但是这儿可住着一些领导啊!他听到王江河的举报,只想速战速决,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并不简单的刺儿头!
“呵!”谬昌一声冷笑,轻蔑道:“还挺硬?你也知道段市长住在这儿,那你在这搞什么?是搞恐怖主义?预谋叛国活动?看来,你也要和我们走一趟了。来,这个小卵子很有问题,抓起来,送看守所。”在官场浮浮沉沉数十年,要整人太简单了,大帽子一盖,一切好说。他现在,也怀疑面前这个小伙子有点背景,抓起来不整,一切调查出来再说。
“嗯——”唐羽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现在开始相信网络上的新闻了。你不用给我盖帽子,担当不起。一切的根源在于,我在这里摆摊,你怕我影响市容、影响你在市长心中的印象对吧?如果我的招牌是真的呢?”
“我管你是不是真的!闲得无聊吗?”谬昌不耐烦地挥挥手。
唐羽抬起手,拦住两个要抓过来的青年城管,淡淡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三天前,你去那个玩了一夜的地方想想。”
谬昌心里“砰”地一惊,如同响了一声暗雷,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怕这个怪异的少年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嘲讽道:“废话真多,我三天前做过什么?也就是在家搓了几把麻将,是不是要用这个去告我?跟着我们走,免得吃苦头。”
解释了?是心底害怕了吧?唐羽心里越发平和起来,指了指谬昌的胸口:“三年前落下的肠胃炎,腰上还有问题,至于一些暗疾我就不说了。”
“调查我?”谬昌惊疑不定地看着唐羽。
唐羽“哼”地一声冷笑,没有去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伙子,道:“你腿部有风湿。”
“我?”小伙子惊疑地后退一步,自己一个小人物也会被人调查?
唐羽说着,又连连指着其他几人。
“你喜欢吸烟,再过一年,肺就要出大问题了。”
“你昨晚应该赢了很多钱,但是别人求你办事,送的。”
“你有颈椎病。”
“至于你?”唐羽指着站在谬昌身边、年纪只有二十上下的清秀小城管,语气复杂:“自甘堕落。是七八天前吧,现在得了病,应该立即去医院,不然好的女朋友更难找了。”
唐羽所暗指的信息量太多了,站在旁边的谬昌吓了一条,不由自主地从小城管的旁边移开几步,目光怪异地看着这个一向很乖巧的手下。
清秀小城管脸色苍白,毫不怀疑唐羽的话。七天前,他去玩过一次,因为是第一次,多花了三百元钱,不戴套,回来后,便感觉有些刺痒,这些天都很担心,没想到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