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中时光流淌，更不知世间年岁几何。
洛青阳盘膝而坐，最初还能见到蓝色光华中偶有黑色烟气萦绕，几个时辰之后便也毫无动静，若不是还能听到浅浅的呼吸之声，雪砚芝定以为洛青阳在这里石化了不可。
雪砚芝四下查看，在石壁上敲敲打打，眸光落在石壁一角，却见此处沾染了绿骨化作的齑粉，隐约可见一个“日”字。
这是……雪砚芝强忍着不适，带上手套，将绿骨化作的齑粉扑向墙壁，却见壁面上扭扭曲曲写着几个字，“暗之冥冥，河之遥遥，阴花阳叶，聚不超生。”
这是什么意思？按照藏头来看，暗河阴聚……暗河阴聚……聚阴？不带雪砚芝细细琢磨这几个字，洛青阳却有了动静。
“第几重？”雪砚芝素手托腮，圆圆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洛青阳。虽是说每练一重，便试一试。可看这样子，不似才修炼了一重。
“第八重。”空濛的黑眸之中，似乎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雪砚芝嫦娥细眉一挑，“这么快？”黑曜石般的圆眼微眯，眼尾上翘，颇有几分狐狸的狡黠，语中带着叹气，细细听来却带着几缕讥诮，“也是，齐云山掌门得意弟子，天赋不可能不谓之高。你可不能练到第九重，否则就叛师了。不过练到了第八重也该算是叛师吧？”复又补充道，“第八重能开启这道死门？”
“不知。”洛青阳眸中烟雾萦绕，只着里衣也不损那绝代风华，盯着雪砚芝那狐狸般微眯戏谑的眼睛，直接无视她话中的“叛师”二字，“第九重是‘献祭’。”语气微顿，“献祭练法之人的神魂给九幽魔君。”
雪砚芝心中思量，便也明白了几分。“原来九幽魔君不说明仇人是谁，是想要亲自去报仇啊……”尾音拉长，明显的幸灾乐祸。
人人都以为《九幽大法》便是有九重，却不料《九幽大法》实则只有八重，第九重便是“献祭”。献祭自身予以九幽魔君，这也难怪千百年来，《九幽大法》如此逆天，却除了九幽魔君，无一人能够练成。想来练成之人，却都被当作祭品，神魂全献与九幽魔君。
雪砚芝眨眼道，“若是天云山掌门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练成了鬼界的《九幽大法》，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洛青阳知道雪砚芝只是说说而已，但此事传出去总归对齐云山有不好的影响，“还望雪姑娘能答应在下一件事。”
“你是说不将你练《九幽大法》之事说与出去。”
“正是。”
“哦……”雪砚芝故意拉长了尾音，圆眼眯缝，在他人看来便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在暗自盘算着一场交易，“我不说出去能有什么好处？”
“在下不知雪姑娘不说出去能有何好处。但在下知道若姑娘将此事说出去，便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洛青阳单手运气，暗红光芒中透出丝丝缕缕的黑气，绝世容貌中清冽的气质浑然不见，墙上圈圈波纹荡漾，宛如曼珠沙华的红花黑蕊徐徐展开，再也没有其他繁复的动作，“轰隆隆”，原先绿骨的靠墙之处出现了一个大门。两人对视一眼，踏入门中。
门后却是一天然而成的钟乳石洞。不规则的石墙上间断镶嵌着夜明珠光，烨烨生辉。石洞之上暗红光华点点，不耀眼却将石洞照亮。洞中有水，暗红光芒照耀处，水面波光粼粼，水下黑草萋萋；暗黑色的莲花开得妖娆诡魅，尺余长的莲叶铺开，莲花荷叶或绽放铺展在池面之上，或亭亭玉立于水池中。更多的却水面之上，雾气浓郁缭绕，隐约可见水面之中有座小巧建筑。更远之处却是看不真切。
“这就是出口？”雪砚芝挑眉，本以为打开门之后便是出口，却不料是这等地方，“《九幽大法》上怎么说？”
“《九幽大法》上并未记载九幽回廊的出口在哪里。”洛青阳抬眸望去。
雪砚芝顺着洛青阳的目光而去，见他眸光落在迷雾之中的小巧建筑之上，“有问题？”
在雪砚芝以为洛青阳不会回答的时候，淡然的语气从身边响起，“此地阴气极重，尤以那处为甚。”
“若我猜得不错，那应该是一座水亭。”雪砚芝指着前方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小巧建筑，道，“若说天然形成的阴气重的地方不是没有，但是此地……”雪砚芝眸光打量着四周，“阴气重得不似天然形成，而且，自古魔气集中的地方阴气不会自然聚集，除非人为。如此重的阴气，自是布了聚阴之阵。而那亭子便是阵眼。‘暗之冥冥，河之遥遥，阴花阳叶，聚不超生。’这不就也说明是聚阴之阵。这么大量的阴气，定然是有法力高强的妖魔鬼怪借此地复活，我们得小心了。”
“暗之冥冥，河之遥遥，阴花阳叶，聚不超生？”
“你在练《九幽大法》之时，墙上出现的字。”雪砚芝忽而想到了什么，转眸问道，“齐云山也算是道家宗师，捉鬼除妖自是有一手，你既然都能看出来阴气聚集，为何却不懂阵法？看你样子，连这最基本的‘聚阴之阵’也看不出来。”雪砚芝见洛青阳神色淡淡，撇嘴，“若是你不愿意说便不说罢，我只是好奇而已。”
“曾经齐云山也会阵法，后来齐云山发生过一场大劫难。那场大劫之后，布阵之法只余十之一二。”
雪砚芝狡黠一笑，“不若你跟着我，我教你布阵之法。如何？”
“好。”
雪砚芝眨眨眼，他刚刚说什么。好？“你这是要叛师么？”
“在下没拜师，何来叛师一说？”
雪砚芝才想起来方才并未说“拜师”二字，却被洛青阳钻了空子，愤恨地一跺脚，“哼！反正你不拜师我就不教！”
学阵之说本是玩笑之语，却成了两人此生羁绊的开始。也许，命运的齿轮转动，两人的羁绊早就开始。
雪砚芝眸光盯着泛起的层层白雾，嘴角带着讥诮之语，“想复活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先过去看看。”
言毕，递给洛青阳一粒药丸，“关键时刻可别毒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