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华文西便丝毫不顾自己形象的在教室里开怀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四脚朝天。
“喂喂，可以了吧。不用笑得那么夸张吧。”芳敏再也看不下去了，狠狠地给了文西一掌，把她翘得比天高的双腿给拍了下去。
“但是，真的很好笑啊！难道，你们都不觉得么？”语毕，又是一通狂笑。
看文西那么高兴，叶冰也忍不住噗噗地笑了。
“连你也笑我！”萧俊杰状似受伤的吼道。
“对不起……”看着一脸委屈的俊杰，叶冰敛起了笑容。
“干嘛啦，又不是叶冰的错。”林飞燕替叶冰抱不平了，“一个大男人计较这些干嘛！叶冰的名声比你的面子重要啊！难道不是么？”
是的，叶冰比较重要！
在心底承认这点之后，俊杰又陷入了沉默。完蛋了，他的一世英名都毁了。好了，这下文西抓着这个把柄，可以笑她个一年半载了。他算是不战而败了。这一年半载，他必定是输给文西了。
话说早上为了从叶家安全出逃，叶冰根据燕的嘱咐，替萧俊杰画了一个超级惊艳的妆，还换上一套超级女人的衣服。就这样，她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叶家的大门。临走时，叶妈妈还很热情地关照道：“三个女孩子要互相照顾哦！路上要小心哦！”
成功！这个变装真的是非常成功！
失败！这个变装给文西看到真的是非常失败！
总之一句话，他完蛋了！
上课铃声响了，华文西收敛起可怖的笑声，转而成了不怀好意的偷笑。趁着老师回头写黑板的时候，文西时常会拿一眼的笑意盯着俊杰。直到俊杰无颜见人，将脸深深地埋入自己的臂弯里。
“文西还真够过分的。”芳敏传给燕的小纸条上，这样写着。
“她向来如此的。而且难得有这么好整俊杰的机会，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燕在小纸条上面如此回复道，不偏不倚地把捏成团的纸条扔回给芳敏。不一会儿，纸条又一次掉到了她的课桌上。
“昨晚表白了怎么样啊？”
“失败……”
“算啦，别强求了！”
“你不觉得俊杰很反常么？”燕将纸条扔给芳敏后，就势睇了一眼可能已经去了苏州的萧俊杰，一脸的挫败让燕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
“如果我不察觉，昨天怎么会这样问叶冰呢。”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样防着叶冰。”
“我们也不想的。只是俊杰对我们都太重要了。”
“哼，难道朋友这种东西注定是容易变质的么……”燕叹惜，将纸条传回给芳敏。
为什么这次与叶冰重聚后，她会对叶冰处处设防呢？为什么在俊杰这件事上，她总是没有办法完全彻底地相信叶冰呢？难道，为了这份根本得不到的爱情，她要把多年的友情一起葬送掉么……
“燕，你我心里都清楚。世界上没有不改变的东西，友情更是容易坏掉的东西。我们在一天天长大，我们可以做的，只有尽力维护住这容易被忘却的友谊。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天真无邪的交心，已经不可能了。即便是你我，也总有不能对对方说的秘密，不是么？我明白，叶冰自然也会明白。”
“可是，我总觉得过意不去。这么多年的朋友，怎么可以说怀疑就不相信了呢……”
“燕，不要说这些空话了。问你一个实际点的问题吧。如果叶冰和俊杰交往了，你会怎么办？”
林飞燕看着纸条上由芳敏递来的问题，久久的，燕都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因为叶冰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要相信叶冰，相信叶冰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应该不会的。”许久，燕在纸条上写下这五个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肯定的字。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燕，别一碰到感情的事情就变天真了。不，你不是天真，而是不敢想，是么？”
“敏，不要问我这么难回答的事情……”
“我没有要难为你的意思，只是思考一下会比较好。”
纸条传话就此中断了。两人都跌进了沉默里。
昨天，俊杰拉着叶冰手的那一幕毫无预警地跳进燕的脑海里。那一刻，俊杰的眼神是那么恍惚，迷恋得有些分不清真假。他的眸子里似乎只装着叶冰，而没有看到她的出现。还有叶冰刚转进学校的那一刻，俊杰也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叶冰，打量着叶冰。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女生，从来没有。即使对于燕，他也只是礼貌的注视而已，绝对不会这样忘我地陶醉进去。
隐约的，林飞燕似乎听见在她睡着之后，俊杰与叶冰的谈话。只是那个时候，她太困太累了，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在谈什么。燕懊恼着自己昨天为什么会那么快就睡着了，否则她就可以听见他们谈什么，否则她也不用在这里怀疑猜测了。
心乱如麻的燕再也坐不住，自顾自地走出了教室，不顾老师的阻止，不顾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不顾亦梦、叶冰与文西的惊疑，也不顾芳敏那一脸的愁容，就这样离开了。
芳敏拍拍身边的亦梦，小声问：“有什么预感么？”
“是关于燕的么？”亦梦收回注意力，反问。
“那就是说有感觉咯？”
“不好的感觉，是针对燕和叶冰的。关键人物是俊杰。”亦梦据实以告，她知道既然芳敏问她了，那么隐瞒丝毫没有用处。
“果然……”
“果然？”
芳敏没有顺着亦梦的话说下去，又问：“没有更具体的了么？”
“没有。”
芳敏再次沉默了。她把头支在手臂上，思考着。难道，她们之间的友谊就此到了尽头么？十七年的友情说没有就没有了么？昨晚的一切只是一瞬间的事么？是回光返照？
“亦梦，真希望这次你的预感是错误的。”伴着吵闹的下课铃，芳敏抛给同桌这样一句话。
“如果这次会发生的事情真的很糟的话，我也希望我的第六感会破天荒的失灵。”
“亦梦……或许文西是对的，对流星许的愿望不该说出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
“敏……”
看着愁眉不舒的芳敏，亦梦真的是无能为力。她不像燕或者亦梦，凡事都会自己争取。在她看来，人生的一切都是冥冥中就注定好的。所以争取只是徒劳。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而已……
*****
一整天，林飞燕都坐在天台的围墙上，只要她倾斜一下身子，她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危险的刺激感能够让燕清醒，彻底的清醒。
耳边刮过带着寒气的疾风，把林飞燕的头发吹得乱蓬蓬。她不予理睬，只是默默地看着脚底下那一片矮平房。破烂、陈旧、杂乱，或许还很肮脏。
视线与天空平行，天的尽头是浅浅蓝，天气好得很。白色的云朵和蓝天融和成了一体，稀薄的云层中透出点蔚蓝，洁净的天空里掺和着幽幽的白。
如胶似漆。
不知这个形容词是否恰当呢……
叹出浑浊的气体，林飞燕只觉得沮丧。
“燕。”天台的木门被萧俊杰轻轻推开。看着几乎呈腾空状的燕，他知道，燕现在的心情差极了。“听芳敏说，你翘课了。怎么了？”
“没什么。”林飞燕转了个身，将双脚转进了天台里。“你昨天没睡好么？上课又睡觉。”
“嗯，地板太硬了。”
“是地板太硬还是心太兴奋了？”燕低下头，轻声嘀咕。
“你说什么？”萧俊杰警觉地反问。
“装什么傻呢？”看着俊杰一脸无辜的样子，林飞燕心中突兀地扬起莫名的火焰，“你喜欢叶冰不是么？所以昨晚你才拒绝我的。”
“燕……”
“如果不想我知道，就应该藏得更深些。可惜，一旦喜欢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恐怕想藏也藏不住吧。”燕的嘴角勾勒出冷酷的笑容，抬眼，漠然注视着一脸尴尬的萧俊杰。“猜对了是么？”
“我不想跟你吵！”俊杰心虚地转过身子。
他不知道接下来燕要说什么，他还没有思想准备让燕那么快知道。他刚刚向叶冰表白，如果燕现在知道的话，叶冰会答应他的几率就更小了。他相信，在叶冰的心目中，燕远比自己重要得多。
“是被我猜中心事了，想掩饰的借口吧。”林飞燕跳下天台的围墙，偷偷地占据了俊杰此刻显得有些僵硬的背。“为什么我不可以……我那么爱你……”
“爱情是没有为什么的，不是么？”俊杰没有反抗，只是任由燕这样抱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叶冰一见钟情。用亦梦的话说的话，这就是命中注定。燕，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但是，爱情这一码事，我真的控制不了。昨晚，我向叶冰表白了。她并没有回复我。我也不急于立刻要到答案。因为我和叶冰都有顾及。燕，我不想伤害你。我相信叶冰也不想伤害你。但是……”
“叶冰是不会和你交往的。”听着萧俊杰的心里话，燕忍不住打断了。是在炫耀么？炫耀叶冰对自己的忠臣？燕在心底自问。“她答应过我，不会和你交往的。因为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因为我爱你……”
“燕，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自私么？”萧俊杰挣脱燕的怀抱，转身怒斥。
“自私？爱情本来不就是自私的么？芳敏明白，叶冰自然也应该明白。”
“芳敏？这又关芳敏什么事？”俊杰不解。
“俊杰，对于爱情，你真的很迟钝。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话，你对爱情真的很迟钝。”燕的笑容中充满了讥讽。
“啊？”
“芳敏也喜欢你，你看不出来么？还有亦梦，相信亦梦一直都暗恋着你。你也看不出来么？”
“……”
“不知道了吧。”
燕靠上围墙，从萧俊杰的裤兜里掏出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了。灰色的烟让燕的眼神变得迷离，变得捉摸不透。
她继续说着：“我跟芳敏说过，我不会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而放弃你，我会跟她争。她明白我，所以她放弃了。至于亦梦选择暗恋，相信理由应该也是一样的。所以，如果叶冰也喜欢你的话，我当然会跟她竞争。即便是朋友，我也不会出让爱情。不过，幸好叶冰一早就表明她不会跟你交往的。因为她重视我们之间的友谊。”林飞燕掐灭了烟头，再次靠近发呆的俊杰，“俊杰，放弃吧。如果你执着于叶冰的话，你只会受伤。我不希望你难过，所以，放弃叶冰吧。”
“燕……你利用叶冰是么？”萧俊杰的声音非常轻。
其实燕有没有利用叶冰对友谊的重视他根本无所谓。他只是认识到，原来从一开始，叶冰就已经把他拒于门外。而昨晚，他还像傻瓜一样向叶冰表白，希望她会认真考虑，然后给出慎重的答复……
原来从一开始……
原来从一开始……叶冰心中的答案就是否定的……
“这个不重要，不是么？”此时，俊杰心里在想什么，燕了如指掌。“去喝一杯吧。”燕的嘴角又有了常有的自信笑容，才不管俊杰愿不愿意呢，拉着他下楼一头栽进了蔓延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