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也许等待这一天来临很久了。
沐瑾卿为李骁做了很多事情，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却没有做。
那便是，教会李骁，成长。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候，这个代价，就是死亡。
凌晨的时候，李骁终于出来的。
这是新的一天了。
他的疲惫更甚，乔舒白知道，他一天都未曾进食了。
夜晚是属于灵魂们的，别墅周围，早早就聚集了大批灵魂，其中，不乏怨灵。
“饿了吗？”乔舒白微笑，起身看着他，准备去做些新的食物。
李骁不语，坐在沙发边上。
李骁从来不吸烟的，可现在，他的衣服下摆上，还有烟灰。
他手上还拿着几份资料，那大概是沐瑾卿先前整理好的东西，他知道，沐瑾卿这些天一直都在别墅，大多数时候，也是在整理这些东西。
他不相信沐瑾卿的消失是巧合，他总觉得，也许是因为沐瑾卿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他的确游手好闲，可很多事情，他都看的明明白白，就一如，几天前乔舒白表现出的若有若无的愧疚。
沐瑾卿整理的那些东西，他看过了，他也在怀疑，如果仅仅是因为那些资料，那么，现在那些资料也该被销毁了才对，可没有。
那些资料还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在那个沐瑾卿专用的柜子里。
他并不想去多怀疑些什么，可他也相信沐瑾卿，她没必要刻意认真的做这样一件事情。
那些东西，让他无话可说。
他想了很久，都没能得出一个结论来。
又或者，他并不希望，那是真正的结论。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
乔舒白点头，脸上还是温暖的微笑。
别墅里，早早因为周围太多怨灵，而显得阴森森的。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相信，小乔绝对是有理由的。”
“小乔不是坏人。”
“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话语有些不知所云，可乔舒白，却是听懂了的。
“小乔会帮助普通灵魂，小乔也从没伤害过人类。”
这样的小乔，怎么会是沐瑾卿收集到的资料上的人呢？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还记得，五年前，她在雨中迷惘的望着自己的样子。有那种眼神的人，怎么会对付一直和她相处甚好的沐瑾卿呢？
他不相信。
可那些摆出来的东西，容不得。
“老板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乔舒白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如果我这么说，你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这是变相的承认些什么。
“小乔……”
“老板还真是善良，这个时候，也依旧能为我找借口，这么不想相信我才是那个一直在背后暗暗看着你们的人吗？”
她收起那温柔的脸，在下一刹那，连语气都变得轻讽。
“不知道沐姐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人都不要相信。”
“如果她没有告诉你，那么，作为曾经的伙伴，我需要告诉你，相信你自己就好了，我这种人，就别相信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提来也是愚蠢，乔舒白勾勾嘴角，脚下的鞋子与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响声。
“因为，是敌人啊，天生的敌人。”
人类和怨灵，和灵魂，其实从来都不能好好相处的。
互相忌惮，互相畏惧。
这样，怎么可能好好相处呢？
她知道，特派专员店的存在，便是为了维护这种平衡。
可说到底，还是可笑的。
说什么维护平衡，可是每一种东西不是都应该有其存在的价值么，就算是怨灵。这么随意的让他们消失，就真的是所谓的正义么？人类随意吃着肉类，理所当然，只因为那是食物，是所谓的生态平衡，而怨灵们的存在，不是同样也在某种程度上维护着所谓的平衡么，没有怨灵，人类也该多寂寞难道不是么？
她知道，某种程度上她是偏激的。
她终究不是人类了，反而，对于怨灵，对于其余的，她倒是亲近了很多。
这也许，与她夺取其余怨灵的力量有关。
她会开始渐渐染上那些怨灵身上的执念，也会渐渐被那些怨气所迷惑。
可她觉得，她还是清醒的。
“一直以来，都是骗人的吗？”
笑容是骗人的，善解人意也是骗人的吗？就连前几日的安慰，也是骗人的？
乔舒白笑。
一直以来，李骁都觉得她的笑是温暖的，随意的，干净的。
可他现在也看到了，那张脸上比沐瑾卿还要妖艳几分的笑容。
她很美，尤其在晚上。
李骁见过很多美人，可现在，他对面的那个美人，让他心惊。
“殷千礼，也只是你利用的工具吗，是吗？”
殷千礼。
乔舒白眸光微闪。
他不一样。
李骁不相信，一个可以对普通人类千般好的人，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他始终相信，她有理由。
“老板这是想要用他威胁我吗？”她知道，李骁不是这个意思，可她这么说着。
“没有必要的，我想老板也不会这么做的，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您叔叔来做，更好。”
毕竟，老板你，还从未真正意义上伤害过一个人。
“对了，一直想和老板你说说，我很喜欢这栋别墅，还请你割爱，如何？”
轻描淡写，仅仅是几句话，李骁就觉得，面前的乔舒白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的形象。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居于高位的施令者，而他，只能选择服从。
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出去了，因为，别墅里现在进来了很多怨灵。
就算他再想守护这个他和沐瑾卿一起待过的地方，他也无能为力。
那些怨灵通通都红着眼，可乔舒白却依旧泰然自若。
“小乔……”
“不要这么叫我。”
这个名字，不应该和这些事情扯上任何关系的。
“动手。”这句话让那些原本就不安分的怨灵们开始躁动起来，纷纷开始攻击李骁。
李骁看着那个女孩慢慢起身，慢慢走向楼梯，只觉一阵悲凉。
乔舒白走得很慢，很慢。
很快，她将会拥有特派专员店了。
她该笑的，那些怨灵们都畏惧她，畏惧尘央，所以，她将成为怨灵们的王者。
可那是孤独的王座，无人理解，无人理会。同样也是，她的宿命。属于她的所有美好，终将幻灭。
她突然想起了殷千礼。
这是最后一样，她想要保护好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