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想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孔斐药师,今天到底会不会因为赌输了,就纡尊降贵,向一个新人道歉!
“哼。”
孔斐笑了笑,神情冰冷。
“小子,你可知道接受我的道歉,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孔斐逼视牧云,语气里三分霸道,七分威胁。
这话的意思,非常明了。
如果今天牧云执意要求孔斐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无疑是让孔斐非常没面子。
孔斐非常好面子,对于让他没面子的人,他会恨之入骨。
可以预见,今天牧云如果不肯退让一步的话,将来就会受到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牧云毫不胆怯地直视孔斐,什么也没说。
孔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语带威胁:“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说着,孔斐向牧云走过来,在牧云面前站定。
两人相隔非常的近,牧云听到孔斐阴沉冰冷的声线,在自己耳边响起:
“刚才金大师在这里,我卖你一个面子,没有当场杀了你。你最好给我识趣点,拿了血参就滚,不要妄想我会当面给你道歉。”
牧云听罢,眉头一挑,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讥讽。
“孔斐兄,我想这位小兄弟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才能恰好配出锻体灵药吧。”
突然,一名青年越众而出,笑着向孔斐说道。
青年左边胸口的衣服上,绘有一颗金星,是一星炼药师的标志。
青年说完,走向牧云,拍了拍牧云的肩膀,道:“小兄弟,你很有天赋,但炼药师不是有天赋就能做的,还要下苦功。这样吧,我和孔斐兄可以为你作保,举荐你免试进入炼药师协会,成为一名学徒。如果你日后表现良好,我们还可以推荐你去考一星炼药师。”
牧云脸色平静,用打量的目光望着这名青年,一言不发。
青年笑呵呵地打量牧云的脸,见牧云没有什么抗拒表情,又道:“今后大家就是同一个协会里的师兄师弟,不必搞得这样剑拔弩张,大家各退一步,孔斐兄,你站开一些,别吓坏了这位小兄弟。来人,把两支血参拿来,交给这位小兄弟,这是他应该得的。”
“好咧。”学徒连忙应声,捧着两支百年血参,冲着牧云递过来。
牧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眉头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知道眼前这陌生青年是谁,但他只能说,好一个八面玲珑的圆滑小人!
这青年先是说了一通话,看似是赞扬牧云,实际上是在暗示,牧云只不过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才能配出锻体灵药的。
然后,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帮着牧云说话,让孔斐不要吓坏牧云,还让人把百年血参递给牧云。但实际上,经过他这么一搀和,如果牧云再要求孔斐道歉的话,倒显得是牧云不识抬举了,在场的围观群众也会因此看不起牧云。
只能说,这青年真是厉害,几句话就化解了孔斐的困境,想必这青年和孔斐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如此卖力。
眼下这情况,牧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借坡下驴,拿上百年血参离开,不提要孔斐道歉之事。
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被孔斐记恨。
换做一般人,也许就会这么选择。
但牧云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他不是一般人。
他可以云淡风轻,也可以不和人计较太多,但这都要以他自己愿意为前提。
像现在这样,突然跳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青年,说了一通话,明面上是在赞扬他,实际上是逼着他忍气吞声。
他非常不喜欢。
“小兄弟,你的百年血参,怎么不接呢?”
陌生青年笑着看牧云,神情中带着几分笃定。
牧云也呵呵一笑:“孔斐药师之前说,如果输了,就承认自己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这话,我还没忘。”
陌生青年笑容一僵。
他转头看了孔斐一眼,脸上露出两分无可奈何。
孔斐脸色阴沉下来。
好一个不识抬举,不知死活的东西!
明明已经给了他台阶,他竟然不下,还偏要和自己对着干。
孔斐脸上表情来回变换,片刻之后,定格成为一个冷笑。
让他道歉,也可以。
反正,这接受道歉的人,过不了几天就会是一个死人。
没有必要跟死人计较太多!
“好,我孔斐今日在此承认,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看轻了牧云。”
孔斐冷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明明是一句道歉,却被他说得冷硬无比,阴沉无比,仿佛是一条毒蛇在暗地里吐信,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孔斐是在警告牧云,要让他知道和自己作对会有怎样的下场!
在炼药师协会里,孔斐一贯眼高于顶,跋扈霸道,没人敢和他作对,他威胁人也都能成功。
但他今天碰到的人却是牧云。
牧云四岁就敢打虎,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又怎会畏惧区区一个孔斐。
在牧云心目中,孔斐和赵剑、和莫山、和莫锋都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人,不来招惹他也就罢了,但如果胆敢前来招惹、逼迫他,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牧云坦然地看着孔斐,丝毫没有受到孔斐阴冷语调的影响,反而挑起眉毛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话一出口,大厅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牧云,就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狂妄得让人难以置信。
明白人都能听出来,孔斐杀心已起,而牧云却丝毫不以为惧,甚至出言讥讽,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孔斐的报复。
“哼。”
孔斐没有多说,转身离去。
那先前出言劝说的青年,看了牧云一眼,也追上孔斐离开。
蓬——
这两人一走,大厅里顿时炸锅了。
“难以置信,那个眼高于顶的孔斐药师居然会跟人道歉!”
“是啊,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孔药师会承认自己有眼无珠,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呵呵,就是可惜了那个小鬼,孔药师不会放过他的。”
在甚嚣尘上的议论中,牧云带着两支百年血参,和刚才自己配出的那份锻体灵药,往炼药师协会东厅走去。
“快看,他往东厅走了。”
有人惊讶道。
“他去东厅做什么,那里可是炼药师学徒资格测试的报名点——”
“难道他还想考炼药师学徒?”
“不可能,他疯了吧,明明已经被孔斐药师记恨上了,还要考炼药师学徒,要知道学徒是要经常来协会报到的,他是想撞枪口吗?”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看不懂牧云的举动。
炼药师协会东厅里,果然有一个炼药师学徒资格测试的报名点。
“我想参加测试,请问有什么条件吗?”
牧云来到报名点的桌子前,问道。
桌子后面坐着个十八、九岁的瘦高少年,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瞪着牧云。
牧云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哦!”那瘦高少年突然反应过来,用一种非常不理解的语气问道,“你还想考炼药师学徒?”
“当然想考,有什么问题吗?”牧云疑惑道。
“问题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那少年嘀咕道,“可是,刚才大厅里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如果你想做炼药师学徒的话,刚才答应金大师不就好了嘛,做他的学徒,岂不比在炼药师协会里当个无头苍蝇似的自由学徒要强得多。”
“什么是自由学徒?”牧云问道。
“就是没有老师的学徒啊!说得好听是自由学徒,难听点就是没人要的!我也真是看不懂你,金大师要收你当学徒你拒绝,跑来考自由学徒,你脑壳长包了?”
瘦高少年一边说,一边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目光看着牧云。
牧云一阵尴尬,心道:我哪知道那么多,那个金大师我又不认识,哪有轻易答应之理。
再说,自己今天来考这炼药师学徒,只是为了取得一个资格凭证,好去购买药鼎。至于究竟是自由学徒还是什么学徒的,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
反正药鼎到手之后,自己也不会有事没事来这炼药师协会了。
说到底牧云对成为炼药师的兴趣还不大。
当下,牧云干咳一声道:“不管怎么样,我想考炼药师学徒,麻烦帮我安排考试吧。”
“好吧,你想考什么都随便,反正也不管我的事。”
瘦高少年拿出登记簿和笔,蘸满墨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牧云。”
“牧云,是羡慕的慕吗,还是放牧的牧……唉,牧云?”
瘦高少年突然一个激灵,把笔一扔,抬头看着牧云。
牧云被他这种神经质的行为弄得不明所以,瞪着眼睛看着他。
瘦高少年深吸口气:“你就是牧云?不好意思,上面有人吩咐过我们,如果有叫牧云的人来参加测试,我们必须拒绝,不能让他成为炼药师。对不起,你请回吧。”
变脸之快,让牧云也是愣住了。
“什么人这么说?”牧云问道。
瘦高少年摇头道:“无可奉告。”
“是刚才的孔斐?”牧云又问。
“孔斐药师?”瘦高少年愣了愣,笑了,“虽然他在协会里呼风唤雨,不过,权力还没大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