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摇晃，噪响。
雨势见小，云层薄弱之处开始泛起白边来，已经到黄昏，几缕光穿透乌云投到地面上，尽头的地方，太阳正在高楼大厦间落下，晕染得周围的云一片暗黄。
赵小小把车窗大开一条缝隙，清冽的风立马灌了进来，闭眼享受了片刻，把手深处窗外，迎着风模仿超人在飞行。
车内的音乐声突然停了，放起一段广播来。
“据路透社最新消息，2020年9月3日，美军国防部发言人马丁。邓普3日称，美军某导弹防御部队在执行综合演练的时候，成功击落一只尾随而至的捕食者，目前正在秘密运送到华盛顿，军方并未公布捕食者被击落的照片以及视频资料，但有消息人士称，消息来源非常可靠。虽然有运气成分在里面，但这是人类武器首次击落捕食者，为全球人类增长了士气，也标志着……”
捕食者也是来自那个世界，与侦查者一样，都应该是同类，但是它们极富攻击性，奇妙的是专挑军事基地下手，世界各地经常有军队遭到捕食者袭击的报道。
只是击落一只捕食者，也不知道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损失了多少战机。
官方没有公布出现场的照片，也应该是用来鼓舞士气罢了，想来场面血腥程度并不适合上新闻。
宋自遥清楚地记得那个日期，那个令无数天体物理学家几近癫狂的日子。
那是2017年4月12日。农历三月十六。
当东半球的加拿大人民兴高采烈地观看月全食的时候，远在地球另一面的欧洲，人们却发现了第二个月亮。
当地球正围绕讨厌以每秒30公里的速度公转的时候，天空出现了另一个绿色的天体，一弯碧绿的月牙定在空中，朝阳面反射太阳的光芒，像一只邪恶的猫眼。
哈勃望远镜第一时间校正轨道对准那个突然降临的天体，然而传回地面的照片里没有任何印象呈现，黑漆漆的宇宙背景下，只有零星的星光，嘲笑地面的科学家们。
有人提出应该是它表面被一层护罩笼罩着，所以相机无法成像，只能近距离观测。
次日凌晨，位于美国东海岸佛罗里达州卡纳维拉尔角，一架原定于两天后发射升空，用于给国际空间站运送补给的运载火箭-“鹳”4号机无人货运飞船被卸去物资，注满燃料后紧急升空。两日后，它抵达了那颗星球的200公里处低轨道环绕飞行，货运仓内安置的无线电发射器开始运作，向那颗星球上的人民带以和平的问候。
全球超过40亿人通过网络、手机、电视等平台观看了那场声势浩大的直播。
发射器用38种语言放完“你好”以后，开始在宇宙中播放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
就在这时候，那艘货运飞船发生了爆炸，碎片像烟花那样无声地炸开，向四面八方飞去。
超慢镜头下，也没有发现被任何物体击中的影像。
于是人们知道，来者不善，带着神秘莫测的能力。
基督徒们将它命名为BeliaL——拥有美丽的外表，优雅的气质堕落力天使。
“有没有想过去当兵？”赵小小看着窗外，极远处只有几栋大楼亮起了全部的灯，孤独得像是海面上的灯塔，那是军队征用的办公楼，彻夜明灯。
“没有。”不暇思索，宋自遥张口就来，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参军入伍什么的，这种高尚神圣的职业并不适合他，很多时候他在想，现在就业机会那么小，好工作几百人排着队应聘，大学毕业后，或许自己可以找一家网咖当当网管什么的，没事接点单子，代练代练排位挣点零花钱，偶尔看看穿着短裙的妹子夜场睡着时候的酒窝。
“我爸在部队有点关系，可以把你弄进去。”赵小小像是没听到，继续地说。
宋自遥摇头，也不管她正盯着窗外看。
多年来的默契，即使是闻空气里的味道，也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下个礼拜我就要走了。我爸说大城市不安全，要回陕西老家，跟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看看局势。”赵小小又说。
“我可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只能在这待着。”宋自遥感觉有些失落。
“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么？”
“应该是有的吧，不过有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爸妈在世的时候都没提起过，或许等他们想托孤的时候，就已经搬到永福陵园去住了。”
“你可以跟我们家一起走。”赵小小一脸正色。
宋自遥又摇头，“不用了，习惯了住在这里，我不是得看着家嘛。”心里却在说，“你们家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怎么还。怎么还好意思让你们帮来帮去。”
“可以把房子卖了啊。”
宋自遥说：“哪还有人要。”
这时候手机响了，叮叮叮地短信提示音。
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李欣的短信。
简单的两个字，不出所料，“哦哦。”
他拿着手机发了一阵愣。
赵小小没眼色地凑过来，伸长脖子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看，头发滑落到了他手背上，扫得微微有点痒。
他回过神来，正巧撞上她自下而上而又居高临下的眼光。连忙把手机收回裤兜里，连同手一起，在里面握了又紧，紧了又握，像是偷东西被人逮个正着。
被她的眼光瞪的发怵，移到边上去看贴在扶手上的广告纸，“看着我干什么。”
赵小小嘟嘴，皱着眉头看他，像一只正要吃人的蜘蛛精，“你说呢！”
“就没事瞎聊几句。没什么。”宋自遥心里发虚，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虚。
“还想着旧情复人，重圆破镜啊？”赵小小声音像一个中世纪的老巫婆。
“哪有，就是……”
“就是心里还惦记着呗，我明白。”赵小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前面大吼，“师傅！停车！”
“还没到站，不能下车。”前面的师傅懒洋洋地声音传来，被她一提醒，按动车上的报站器，‘泰兴路到了，请准备下车的准备提前做好准备，后门下车。’
赵小小大步走到后门跟前，用力踢了一脚，像一头发怒的母老虎，“我叫你停车！”
“姑娘，还没到站呐。”师傅苦苦劝阻。
“我爸是特勤处的，我叫你停车！懂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