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的的东方向来都不缺生机盎然的森林,但是找一个背靠森林又面朝大海的却不多。文竹村虽然村子不大却占了背森面海的大好格局。虽在海边,村子中的人却鲜有出海捕鱼的,只因村子背后的长生森。
夷人天生好弓射,每人生下便耳力目力极佳,夷族人偏好狩猎,用弓箭打猎。而不是用渔网。文竹村在这么一个环境当中从来不愁吃食,即便没在森林中抓下野味,也有浅海的海鲜。
这天的天气极好,即便在海边,也极少有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微风徐徐而来,荡漾起湛蓝海水的波纹。迎着和煦的日光,闻着淡淡的海腥味,催人入眠。今日不轮张渊去打猎。他也乐得清闲,找到一块两人长宽的兽皮铺在沙滩上。这兽皮上有兔子皮,獐子皮,熊皮,零零乱乱的缝补在一起。虽不美观,却是软和舒服。
伴着柔和的海水声,张渊已是昏昏欲睡,忽然就听见耳旁一阵嘈杂声响。声音熟悉,却早就懒得去辨认是谁了。只听有一人道:“这是.我以往只是以为他们只存在故事里的.没想到真有.”张渊犯着迷糊,他们说的话也听不完全。
另一人道:“真是没想到.这些东西.真的存在.”张渊听到这儿也想起身看看。但想到,当初有人下海捕了两条鱼回来也让村子里的人惊奇良久,心想,又是哪个无聊的人捕了条从来没见过的鱼吧。便按下去看的念头,转了个身,继续自己慵懒的午后。
但是耳旁的嘈杂声却越来越大,说的话也无法分清说的是什么。正准备翻身起来,就感觉到有人摇晃自己。张渊睁开双眼,只见一张又圆又胖的脸,脸颊潮红,一脸兴奋,鼻子也向外喘着粗气。
那少年见张渊清醒,一手抓住张渊的胳膊,长吸了几口气,却没有说出话。缓了片刻,方才一边左右摇晃着张渊的胳膊,一边道:“渊哥,渊哥.那便.那便冲上来一只鱼人.”
鱼人?张渊听到这儿,立时睡意全无。他早就听说过,南海有鲛人,对月泣明珠。从来都只以为这是传说,没想到真的有鲛人?张渊忙问:“在哪?”小胖子指了指不远处。那也是嘈杂声音的来源之处。张渊不禁暗自懊恼,这次居然真的是有‘大事’,若去的晚了,让鲛人跑掉就可惜了。
张渊立时起身向着人群跑去。还未走近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张渊呆了下却没在意,而后便像只猴子一样左挤右窜,终于钻到人群的前面。只见在金色的沙滩上侧躺着名的少女,长发凌乱,面色沾满血污,看不清容貌,只是能见到纤长如小扇的睫毛和苍白的嘴唇。上身是件淡青色的长衫,花纹秀丽而繁冗,但也破烂不堪,边角处还略显完整,能够想象的到,这件长衫以往是多么的华美。破败的衣衫下,依稀能见那白皙的皮肤,和零乱的伤口。有的已经化脓,有的还在汩汩的流血。
而少女的下身,却是个淡蓝色尾鳍,那淡蓝的鳞片,在柔和的阳光下散发出令人心醉的光芒。张渊看着呆了片刻,转身叫道:“大壮,小壮。快去叫我爹来。”村子本来就不大,又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身为村长的张植岂会不知?
张渊话音未落,只见两旁围观的村民立时让出一条路来,张渊抬头看去,为首的正是文竹村的村长,张渊之父,张植。张植不过四十出头,却极为精明干练。双目有神,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下颌的胡须有些时候没有打理了,显得有些杂乱。在张植的身后还立着个伛偻的老者,或许不是老者,这不清楚。因为那人被一身的黑色衣物所覆盖,连头也不例外。知道的,只是他发出的那颤颤巍巍而又嘲哳的声音。
村子里的人都叫他阎四,但他却不是村子里的人,刚来文竹村也不过三四天时间,只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从中原帝京来的巡官。这一点,从他胸前那土黄色的厚土二字就可以看的出。
也许是突然的安静下来,也许是因为休息的足够了。此时那个昏迷良久的鲛人少女竟醒转过来。张渊见那少女的睫毛慢慢抬起,一双明媚而亮丽的双眸便显现在张渊眼里。
少女向四周看了看,吃力的张了张嘴。少女的声音虽小,张渊听得却十分清楚,那羸弱而轻灵的声音。“你们可是.木族夷人?”张渊立时接话道:“不错,我们都是夷族人。”那少女轻轻喘了口气,道:“去.去叫你们青叶城主来.我有要事.”话未说完,那少女又昏厥过去。
张渊向着长生森的远处望了望,又转脸看向南海。此时已接近傍晚,今天若是有夜潮,这位鲛人少女怕是会被浪潮卷回大海。沉吟片刻,道:“大壮,小壮,你们找些结实篱笆,将她先围护起来。”
大壮和小壮与张渊年龄接近,在村子里,这三个人关系最好。两人是双胞兄弟,除却熟识的人,想要分辨却不容易。刚刚去叫醒张渊的便是小壮。大壮听闻,嘿嘿一笑,道:“渊哥你放心好了,这种事请我们最在行了。”说着拍了拍小壮肩膀,两个人便飞奔着去寻找篱笆了。
三人在村子里捣乱的名声那早是‘威名远扬’了。听着这话,定是去拆不知哪家哪户的篱笆了。现在是特殊时刻,拆到谁家,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张渊吩咐过后,抬头看着张植。此时的张植已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忽然想起几声刺耳的咳嗽声。却是那看不见脸的巡官阎四。“村长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植看了一眼张渊,又望了一眼那鲛人少女。点了点头,方转身走出了人群。父子二人早就心灵相通了。张植这几个眼神使来,张渊早就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也点了点头,先是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啊,张大娘,我都闻到你们家锅糊的味道了。李大叔,你们家小李又跑到长生森去玩了,现在天色已晚。快去找回来吧。杨大哥,你要杀的獐子都要跑了.”
张渊对这些人的要害那是如数家珍。动动嘴皮子。围观的村民便向四周散开去了。张渊哈哈一笑,盘腿坐在那名鲛人少女身旁。正要仔细打量一下这名只存在于神话的少女,却听到一阵嘻嘻哈哈的嬉闹声响,张渊便知道定是大壮和小壮回来了,果不其然只见那二人摇摆着肥胖的身躯一人抱来了一堆篱笆,向自己走来,只见那篱笆新旧颜色各不相同,想着也知道不是拔了一家的。却也看不出是几家遭殃。
篱笆的下面本就尖锐,沙滩有松软,将篱笆围住一个人确实用不了多长时间,只是这些篱笆拿得多了,三人只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遍。兴许是三人动作大了。还未将剩下的篱笆围完,那名鲛人少女已经再次苏醒过来。
那鲛人少女见自己周围被围了起来,心中不由的打了个突。此时天色已晚,四周已被黑暗笼罩,鲛人少女的心情更加不安了。强自挣扎起来,想着南海的方向挣扎着挪去。直到后背已经紧靠着篱笆。
夜色降临,虽然张渊目力极佳,此时看见东西也不是特别清晰。看到那鲛人少女想着海边挪动,不禁有些担心,便叫道:“你小心些。”这句话张渊听起来没什么意味。只是一句平常的嘱咐话语。但是那鲛人少女初学五族语言,时间不长,此时更是十分慌乱。听着这话,倒有几分威胁意味。那鲛人少女并不答话,但看向张渊的眼神中已是充满敌意。张渊自顾自的忙着,却没注意。
张渊正忙着,只见从村子的方向走来三人。待走的近了,张渊方才发现,这三人身后背着长弓,腰间别着短剑。张渊此时虽觉奇怪,却未多想。直起身子笑道:“杨大哥,这么晚了,这是去哪打猎?”那领头杨大哥杨峰长吁了一口气道:“我们是奉了村长的命令,来杀了这鲛人的!”
张渊此时才看清,这三人都是是村子里下手最毒的猎手。自己父亲派这几人来,定是已经下了狠心。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道:“为什么?”杨峰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知道。”张渊转头望向那鲛人少女,心底不禁一颤,自己好心围的篱笆此时竟成了阻碍她逃走的围墙。
杨峰说话时并没有将声音压低,以他的音量,那鲛人少女定是听到了。张渊心中一阵烦乱,不知自己爹爹为何会突然如此心狠。若是平常,遇到这种情况,最绝情亦不过是不去帮忙。张渊愈想心中愈加不安。道:“杨大哥,你先别忙动手,我去见我爹爹。”
张渊一面跑向村子,一面叫道:“大壮,小壮。看好她。”村子距这里并不远,张渊又是使足力气的奔跑。不到片刻就已跑到自家的门前。周围一片静谧,按照以往,村民不该如此早的入睡。但此时的张渊已管不了那么多了。正要推门进去,却看见门口还立着个人!
一身黑袍,正是巡官阎四。夜色如墨,他又是一身的黑色,蜷缩在门口,还真不容易发现。张渊冷哼一声,道:“果真是你,要杀死那鲛人。是你的主意吧。”阎四并不答话只是轻咳几声,抬头看向张渊。那是如此深邃而幽暗的双眸。似乎带着诡异而离奇的力量。张渊忽的觉得那眸子像是黑洞,要将自己整个都吸到里面。精神也有些恍惚,四周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当此之时,张渊忽的听到一阵金属交鸣之声。神智也立时清晰起来。抬头看去,那阎四已经将头低下,仿若刚刚未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张渊知道刚刚阎四用的是傀儡之法,这是能摄人心智,迷惑人心的巫术。张渊既是恼怒,却也不禁担心自己爹爹的状况。张渊自开始修习灵力法术,爹爹便告知不能在人前轻易使用,但此时确实是逼不得已。只见他将玄劲聚于手指,猛的向前弹出,所用要诀只是张植所教授的《神弓九法》。此时情况危急,身边既无弓也没箭。只好以手做弓,以气劲为箭。不得不说张渊的变通能力与才华都是万中无一。
这一指已用张渊全部功力,《神弓九法》讲究的九字真言,张渊虽只学得五子“疾,猛,烈,狠,凶。”但也是非同小可,此指一出,伴随一阵破空之声。呼啸着朝阎四点去。虽未打住对方,张渊已有几分得意。但还未近身,张渊便觉得四周仿佛有一股强劲的气流黏住自己,使得自己无法再进一步。这一股锐利凶猛的气劲仿若打在丝毫不着力的棉花上,瞬间气力四散,力道全无。而此时自己还未近到阎四身旁,心中既是无力茫然,又是恼火。
心有不甘,便再次运气,却觉得手腕与胳膊一阵绞痛,仿佛手臂深入到飓风的中央,连拔出都是妄想,此时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张渊心中更是惊慌,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轻则断臂,重则丧命。张渊忍痛看向阎四,只见那他依旧是低头不语。黑色的兜帽遮住脸庞,此时更显阴暗。但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前,没有丝毫动作。难道出手的不是他?那有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