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我路过,可不可以去看看你?
那人说.
迟疑片刻后,她说,可以,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
我12点在车站等你.
嗯.
是什么时候开始会接受他还存在自己的世界呢.
叶修年请假去深圳了,自己在家多无聊.
因为无聊才会接受和他见面?
大概是寂寞了.
叶修年走了几天了.他走的时候都没要李童送.
自己懒得可以,也不想送.
然后他给了自己一个拥抱就走了.
带了一套衣服和黑色背包,塞给她几百块钱.
她记得那时候叶修年取笑她,说,你要花钱啊,那以后每天给你5块钱,不,5块钱好像还多了,3块够不够?
她瞪他,你想饿死我啊!
想了想,笑了.
现在他才去几天而已,不是才给她3块钱一天的吗.
可是,想想,又沉下脸.
好啊,我自己,当然要好好对自己.
晚上去吃水饺,外加桂圆蜜饯汤,大半夜去吃烧烤,闻到那些味道心脏突然就疼起来.
眼泪流下来,咬咬唇,再加几串肉丸.
我现在多享受.
我一个人享受.
你们一起享受.
你们也享受.
那也好啊.
翌日中午,李童11点半才磨磨蹭蹭上公车.到车站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
下了车四处张望,远远地看见那人绿色T恤牛仔裤的样子,他看见李童,咧嘴笑了.
大步跑过来,浓黑的眉眼愈发清晰.
还是那么柔和的线条,像兔子一样可爱的笑容.
他说,童童,我等你很久了.
李童抬头笑,说,我们走吧.
那人问,去哪里?
李童笑得更灿烂了.
玩啊!
走出车站叫辆出租车,挥手就往最大的游乐城华南MALL跑.
大概是周末的关系,华南MALL已经不像往常那般清静,喷泉湖里有人划着小船,岸边木制的大号华南MAIL号海盗船是游
乐城的标志.
我要去看那个!李童指着某处喊.
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露天搭建的舞台正在办活动,两个主持人的面孔都很熟悉.
被她拉着往人群里钻,他皱下眉,只有一秒的不悦,却马上兴致勃勃起来.
主持人与台下观众正在互动,玩一个猜词游戏.
一人表演,让主持人猜.猜词越多,得到的奖励越多.
李童拉拉那人的衣角,说:“陈加,陈加,你去嘛,去赢点东西回来,你去表演他肯定能猜到很多!”
那人问:“为什么?”
李童不怀好意地笑:“你那么会演啊!”
猛地镇住,那么会演.什么叫那么会演.那人再也提不起笑容,他抓住李童的手,把她拖出人群,说:“我们走!”
“喂,喂!”李童挣脱他,又被他拉住.“陈加你干嘛!”
明显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怒火,却见他强忍下去,说:“我们换个地方玩.”
李童撇撇嘴:“那好吧.”
这里四处新建了高楼别墅,在大门口有一个十分好看的雕刻,上面刻有“华南生活城”的字样.
“那去生活城转转.”李童挤挤眼。
这里安静到连人走的声音都清晰异常，有旋转而上的木桥，桥下一道清水人工河穿城而过，水面漂来不知是哪家淘气
小孩子在路边采的红色小花。
人工河岸有一个檀香木小木屋,水车在木屋旁哗啦啦地转出白色水雾.
城内只有零星的几家因为游乐城而开的服装店,地理位置的关系,价格高得让人咋舌.
李童四处转转,一闪身就跑进服装店.
她逛了一圈后对身后那个脸色有点不太好的,嗯,陈加,说:“我要买衣服.”
陈加点头:“可以啊.”
李童笑:“你给我买?”
像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陈加又点点头:“哦.”
李童乐得跳起来,太好了!她在陈加脸上吧叽一口,蹦进服装店胸有成竹地把自己已经看好的衣服选出来,往柜台一放,
朝陈加打个V字手势.
陈加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递给服务员,伸手一个一个接过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
李童从超市叼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出来的时候大吼一声:“血洗陈加!”
然后她“格格”地捂着肚子兀自笑开来.
陈加在身后似乎没有丝毫怒气,只是笑她:“疯子……”
像是一切又回来,记得就是冬天,我们也是这样一起,你恼怒地看我啃甘蔗,抱怨你自己牙齿不行.我们在街心公园里,看
那些小孩子吵闹,你也是这样的口吻,说,李童你这个疯子!
还记得那次自己在大街上看见有卖草莓,于是马上轰电话给他,说陈加我要吃草莓,这里有卖.
陈加说,那你买就是.
她却倔强地要他给自己买.
于是第二天经过的时候,他马上给自己去买了一盒.
现在不只是一盒草莓的经济范围,看见大包小包的他,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有一丝愧疚感.
从生活城出来又逛超市,大概真的花了他不少钱吧.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李童不禁问.
陈加说:“在家种田,哈哈!”
“开玩笑!”李童瞪他.
陈加正经起来:“还是以前那个地方,混个技术员,动动数码相机.”
“哦.”李童点头.
据说那里还不错,所以陈加又回去了.
“对了,我坐车回一下公司,你先去找个旅馆休息.”李童接过买的东西跟陈加交代,“等下我来找你,我们去喝酒.”
不等陈加说什么,李童就挥手拦住一辆公车钻了上去.
陈加欲言又止,李童在车窗里冲他笑笑,转过身去.
房子里还是空荡荡的,电脑显示器没关,指示灯亮着桔色的小小的灯,眼睛有些发黑,靠在门上半天才回过神来,把手里
的东西堆到地板上,弯腰时又有反胃的感觉.
靠着床沿滑坐到地板上,侧头对着垃圾桶干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
于是站起来去洗澡,沐浴露有熟悉的味道,叶修年身上的,或者自己身上的.
每天每夜都有这种味道陪着自己,所以无论哪里只要闻到这样的味道都会让自己觉得安全.
只是现在这样的安全却开始不稳定起来,像摇晃的即将倒塌的房屋,她就是屋檐下缩着肩膀躲雨的小孩.
一切终将会过去.一切终将会到来.
酒吧里灯光暧昧,坐上吧台前的高脚凳,陈加叫了瓶青岛啤酒,李童凑上去:“我也要喝.”
陈加看了看她,眼神复杂,却还是拿了个玻璃杯倒了一杯给她.
“你就不怕你喝醉了被我卖了?”陈加问.
李童笑:“才不怕,没人敢要我.”
一阵酸楚泛上来,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叶修年抱着自己说,就你啊,除了我还有谁敢要!那时她还想反驳,她的魅力也还不
是怎么盖的,可是现在,她一想起那句话就想哭.
闭上眼睛捏着鼻子把一杯啤酒灌下肚,李童“哇哇”地叫出来:“好难喝!”
陈加白她一眼:“难喝还一杯见底.”
是很难喝啊.李童翻翻白眼.
陈加手机响起来,他走进洗手间去接电话,李童握着他喝剩一小半的酒瓶在手里摆弄一番,然后摇一摇,又笑起来,放回
原处.
也不是很长的时间,陈加才回来,喝完那瓶酒,又叫了一瓶.
“怎么了?”李童问.
因为很少喝酒的关系,她有些头晕,脸开始发烫.
“没什么,我爸.”陈加简单扼要地说,“他问我在哪里.”
“哦,他还好吧.”
“还好.”
黑暗里总是有很多东西翻滚出来,咆哮如雷,有时候你总是措手不及地面对着那些东西,你看不见它,但是它可以看见你
.
你在明,它在暗.
有部很有名的电影叫<透明人>.
你就像和一个透明人对战,你无时无刻不警惕他的存在,却永远也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给你致命的一击.
最阴险的人心,最狠毒的暗算.
躲不过,逃不了.
李童看着面前神智有些恍惚的人皱眉,她叫他:“陈加,你喝多了?”
陈加撑着眼皮看着她,含糊地说:“回去.”
李童点头,很努力把他扶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
外面刚好来一辆出租车,她拦下来,打开车门进后座.
喝醉酒的人沉得简直就可以卖一个好价钱,靠!李童揉着发痛的胳膊把陈加的头放好一点,心里十分郁闷地发牢骚.
“陈加,你住哪里?”李童推推快要睡着的醉鬼问.
“……天际旅馆……”那人还有一点神智.
李童抬头对司机说:“去天际旅馆.”
司机一言不发地开了车,李童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盹,旁边陈加粗粗的呼吸一直在耳边缠绕不休.大概十分钟左右,车停
下来,司机说:“到了.”
李童睁开眼,摇摇陈加:“陈加,你还能走路吗?我们到了.”
陈加已经接近昏沉,但是还是爬去摸索着开车门.
“行了你,我来开.”李童打开他的手.
他也懒得再动,任由李童把自己拖出去.
幸好陈加并不是身强体壮的大汗,才一米七几,而且又瘦,李童才能把他带回来,从他口袋搜出房间钥匙,搭电梯上楼.
陈加勉强地支撑着最后一丝清醒,脚步零乱地走.
李童鼻尖开始冒出细小的汗珠.
“陈加……你好重……”
“……”
狼狈间打开门,刚进去就一起扑倒到床上,陈加翻动了一下,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所以马上就有均匀的气息声从鼻
孔里发出来,李童躺在床上休息了很久,才起来帮陈加脱掉鞋子和外套.然后自己也脱下鞋子,爬进被子里.
陈加转过身来,沉沉地把手压到她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