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衣认得出那道目光,他不会忘记。
他拉着谢小稚离开亭子朝大树那边走。他本想问谢小稚要不要去那边,但心里一想若是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在那个亭子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就问也不问,拉着她走了。
谢小稚自然也看得出树下的女人很漂亮。只是她走近才知道,她看错了!
她真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么?不,绝不是。一个女人若是漂亮到了这个程度,就再也不能说是漂亮。那是一种窒息的美!那是一种叫人看了就会融化的美!谢小稚几乎在想,这种美怎么能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便是苏流。
苏流现在很无助。她无数次想,这一生也许再也不会遇上李墨衣,她每想一次就绝望一次,这一年里,她早已不知道一个人偷偷流了多少眼泪,她以为她这一生的眼泪早已流干,她以为她已变得足够坚强。她也偷偷想过,她或许还会再碰上李墨衣,那时他可能不再记得她,她不会怪他,她每次这么想,都只敢偷偷想一下,只想一下就够了,她知道,她不能多想,因为想得太多她便爱的越深。
“好久不见。”李墨衣说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笑容,他说的很轻很柔,说的很小心,他怕自己会吓到她,他不知道苏流还记不记得他。
苏流对自己说,眼泪不是已经流干了么,为什么还会再有?她想说话,但她说不出,因为她知道,她若开口,眼泪就会再也控制不住,她连呼吸一下也不敢。
只是,她连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早已流了下来。
李墨衣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就站在苏流面前,呆呆的看着她的眼泪流下来。
谢小稚看到苏流的眼泪珠玉般落下,愣愣的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苏流毕竟是再次遇上了李墨衣。
李墨衣走两步,到苏流面前停下,说:“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哭会?”李墨衣不知道苏流为什么会哭,只是她哭了,她旁边只有自己,他觉得他应该这么做。
苏流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她动了,她把头轻靠在李墨衣肩上。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落在地上。这一次,她哭得很放肆,哭得很踏实。
李墨衣一动不动,就让她靠着。
半刻钟后,苏流擦干眼泪,轻声对李墨衣说:“好久不见。”
李墨衣笑笑,道:“你穿这样的衣服很好看。”
苏流内裹一件淡粉抹胸,外穿一袭淡紫薄纱长衣配水碧百褶长裙。她不喜欢别人太注意她,所以这次来中洲便换上了修行时穿的衣服。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别人注意她又岂是因为她穿哪种衣服!
苏流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谢小稚见李墨衣对苏流如此温柔,心中一酸,说道:“你俩倒是熟络得很嘛,刚见面就要抱在一起哭哭啼啼。”
李墨衣正要说话,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从天上落在了坪上,那坪上顿时被砸出一个长宽一米的深坑。
黄土乱飞,浓尘滚滚,从那深坑之中竟然探出一个头来,众人惊呼之中才知,原来是个人从峭壁之上直接蹦了下来。
众人齐齐看向那个坑,烟尘散去,谁也不愿贸然上去。过了许久,才听到坑里冒出一个声音:“谁来拉俺一把。”声音洪亮有力,坪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左侧亭子里的高大壮汉听到声音,见没有谁上去,就自己大步走到坑边,伸出一只巨手,对着坑里的人说:“抓住喽。”一把将坑里的人拉了上来。
那人体型巨大,竟要比拉他上来的那个壮汉还要大上许多。身穿一件棕色极重铁制盔甲,下身穿一条棉麻短裤。刚从坑里上来便对那壮汉说:“谢谢你。”壮汉微一点头,便转身又回到那亭子。
“俺粗人一个,要是吓到你们,不要见怪。刚刚俺在那石壁之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其他路,俺又不会那御剑飞天的本事,光有一身粗皮糙肉,就从那壁上跳了下来。莫要见怪。”他说的很平静。
众人听得却哑口无言。这哪里是皮厚!那峭壁少说也百丈有余,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没有受伤!就算是陨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一跳呀!
谢小稚冲着那巨汉道:“大叔,你这身皮肉可太吓人啦!”
那巨汉对着谢小稚憨憨一笑,径直走到右边崖壁下坐下,每走一步,大坪都微微震动一般。
众人都被那巨汉吸引了过去,只有苏流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墨衣,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阳光越来越刺眼,众人也变得越来越热,这样的天气总是很容易让人烦躁。让他们更烦躁的是还要在这种要命的天气等人!还有很多人没来!
中间靠近崖壁的亭子里有十个人,八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抱怨道:“等了这么久,还差四个人没来,难道还要我们去接不成!”
旁边一个面白无须,头却有大半个肩宽的男子附和取笑道:“那便叫你旁边那个风骚的美人去接吧。”
那中年男子旁边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妆画的很浓,粉擦得有些多,她穿得很艳很少。她也很大方,大部分胸前软肉都露在空气中。她媚笑着对那个头略大的男人说:“接自然是可以接,你倒是想先试试么?”
大头男人笑得更大声:“那就找个地方试试吧。”
“我看便在这里罢!”粉面女人刚一说完,一掌拍向那大头男人。
大头男人不曾想到她会出手,猝不及防,一个后空翻跃到五米后大坪之中,喊到:“还以为是个美人,原来竟是个泼妇!”
粉面女人听他这么说,怒气更盛,双腿蹬地,跃到空中,双掌向前推出,拍出一股强劲的气浪,打向大头男人。
“疯婆娘,你来真的!”大头男见那掌气劲极强,毫不犹豫从后背拔出长剑,向前纵身一刺,那股掌劲在空中碰上剑尖,只听“当”的一声,才被化解开来。
粉面女人落到地上,正要再进攻,却听一个磁性的声音说道:“两位若为了在下大打出手,陆某受宠若惊。”
大头男子和粉面女子听到声音,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个男人从左边的路口出现,只走了一步,便来到了两人之间,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前所未见。那名男子左手握住粉面女子的手腕,右手指尖夹住大头男人的剑尖,微笑道:“二位住手可好?”
正是陆定安!
陆定安其实早有青龙玉钥,只是那日知道苏流会去那个拍卖会,便临时订了同一个航班的机票,陪着苏流一起去那个拍卖会。所以那晚他才会和苏流住得也是同一个酒店。
粉面女子妖媚笑道:“若是刚刚知道是去接你这么个英俊男人,奴家就是接一千次一万次也愿意,怎么还会和这个人打架呢。”粉面女人腰肢趁势一软,整个人都倒向了陆定安,胸前的晃眼白肉更是结实的压在他身上。
陆定安眉头微蹙,放开她的手腕,沉声道:“姑娘请自重。”
大头男人收回长剑,笑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婆娘,你这般年纪还想尝尝嫩草的滋味么。”
“你还想再吃我几掌么!”粉面女人怒道。
大头男人懒得再理他,纵身一跃,回到了亭子里。粉面女人见他走了,也不好多说,只冲着陆定安耳朵吐气说道:“你若是想奴家了便跟我说,我什么都依着你。”便也回到了亭子里,仍旧站在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子身边。
陆定安往中间的亭子看去,看了一眼,便走了前去。他先向其他人一一点头问好,到了其中三个人的时候,微笑道:“燕京四大公子来了三个,可喜可贺。在下陆定安。”
三个人模样都长得俊俏,靠左边的皮肤最白,靠右边的最高,中间那个较他们两个显得中规中矩。
“你好,欧阳诚。”最高的那个那人微笑道。
“王忘。”中间的男人朝陆定安点点头。
皮肤最白的那个人微笑道:“张千柱,你好。”
陆定安和他们又聊了几句,便向苏流这边走了过来。他早已看到了苏流在这边。
他走到苏流前面,微笑说道:“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本想叫‘苏小姐’,但见他并没有穿平时在华夏穿的服装,便猜她可能有所顾忌,才改口叫‘苏姑娘’。
苏流见陆定安走过来,才晃过神,轻声道:“你好。”
陆定安本想和苏流一起来的,只是他不曾想到,苏流比他先走一步,他欲再追,也没追上,才错过了。
陆定安才看到苏流旁边站着的李墨衣和谢小稚。
陆定安第一眼看李墨衣的时候,觉得他很特别。他平时从不看重外貌,但见了李墨衣之后,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这个男人或许比我更好看’的感觉。只是他控制力超群,自然不会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