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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枭雄之死

吕布回到城中,叫人将侯成绑了,随后骂他居然勾结曹贼来赚他的大军。

侯成慌忙跪下,对吕布说自己也是被曹操的人哄骗,误报军情,致使主公损兵折将。

吕布不信,令亲兵将侯成押出辕门斩首。

魏续、宋宪二人赶忙替侯成求情,只说侯校尉一时糊涂,希望主公能够让他戴罪立功。

吕布认为侯成虽然并未背叛他,却已犯下误报军情之罪,合该处死。

魏续和宋宪苦苦哀求,吕布最终还是绕了侯成一命,只教士兵将侯校尉押到辕门外,打了五十个背花。

魏续和宋宪二人都是跟侯成关系好的。他们见好友遭罪,不约而同地赶到他家看望。

他们进屋时,侯成正躺在床上,满脸痛苦的神情,口里不停呻吟。

宋宪见状,不由得埋怨吕布心狠。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我军元气大伤,曹、刘两家军马破城指日可待。我等只怕活不到明年春节。”

魏续轻声道:“吕布实乃一莽夫,三姓家奴,不忠不义。我们干脆弃了他,去投奔曹司空如何?”

侯、宋二人闻言,点头称好。

少焉,只听见魏续说道:“只是没个见面礼,不好见他。”

宋宪道:“在下愿去将吕布的赤兔马盗了,然后逃出城去见曹司空,和他约定,后日以举白旗为号,里应外合,拿下下邳。”

侯成道:“此议甚好,只是吕布武艺极高,天下无人能敌。我等若明目张胆地去跟他作对,就好比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因此只能如此如此这般而行。”

三人又商议了一回擒吕布的细节,才散去。

这天晚上,宋宪偷偷溜到马厩,盗了赤兔马,然后飞奔出东门。

魏续佯装追赶,至城外方回。

此时,曹昂正在曹操的中军大帐中和父亲讨论攻城之策。那曹操打算听从荀攸之计,来日决泗、沂二水灌城。

曹昂虽然心怀仁义,怜惜百姓,却也只能同意曹操的策略,因为他之前献的那条诱敌之计已告失败,现在他一时又拿不出比水淹之计更好的破城办法。

曹氏父子两人正说话间,人报宋宪赶到营前。曹操立刻叫亲兵将他迎入帐中。

宋宪见了曹操,将赤兔马献上,随即把自己和侯成、魏续二人合谋攻吕降曹的事情说了,又和曹操约定明日举白旗为号,合力攻城。

曹操闻言大喜,重赏了宋宪,又叫人去刘备营中,请刘使君明日帮忙攻城。

翌日天明,曹操命曹仁和乐进引五千悍卒攻北门、夏侯渊和徐晃引兵攻西门,自己亲自指挥大部人马攻南门。同时又请刘备和两位义弟率本部军校攻东门。

吕布得报,命张辽守东门、臧霸守北门、高顺守西门。他自己亲领千余军校镇守城南白门楼。

曹昂率千余刀盾手赶到城边,并指挥军校架起三架云梯,在弓兵火力的掩护下强行登城。

与此同时,黄忠、于禁等人帐下的先登死士也已经就位。

不计其数的曹军刀盾手如黑蚁一般登上云梯,朝城头步步逼近。

吕布全无惧色,不时指挥城上悍卒朝曹军先登死士施放弓箭、滚石、擂木以及金汁。

双方大战一个多时辰,曹家先登死士损失惨重,渐渐支撑不住。

曹操见状,教人鸣金,招呼先登死士稍退。

白门楼上守军见曹军退走,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或躺在地上,或倚着城墙,闭目养神。

吕布也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一根旗杆前,将方天画戟放置于墙角,然后将身子靠在旗杆上打盹。

须臾,侯成和魏续悄悄走到他的面前,将根绳索在吕布身上绕成数圈,连同旗杆一块绑在一起。

吕布醒来时,魏续已将他的画戟拿在手里,并扔到城下。

侯成则拿起一杆白旗,将它插在城头。

吕布见状大惊失色,急叫亲兵来救。

那些亲兵手持兵器,朝侯、魏二人冲了过来,却被那两人的数百心腹小校杀散。

这边,曹操在井阑上望见城头举起了一面白旗,大喜过望,连忙抽出倚天剑,并举到半空挥了一下,口里喝道:“出击!”

“杀!杀!杀!”曹军呐声喊,再次朝城边冲去。

曹昂赶到城边时,忽见城门被缓缓打开。

原来,早在侯成等人上白门楼生擒吕布之前,便让数十名亲信赶到城门边待命。曹军冲上来时,那些士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军控制,随后将城门打开。

曹昂赶到城门口,将方天画戟捡起,随即引步卒冲入城中,迅速登上白门楼。

侯成和魏续二话不说,将吕布交给曹家悍卒看管。

白门楼上的形势,迅速传遍全城。其余三门守军听到消息,皆无心再战,纷纷溃逃。

张辽、高顺阻止不了溃逃之兵,只得长叹一声,准备离开城头,却分别被攻入城中的刘备、夏侯渊的士兵团团围住。他们各舞兵器奋战了将近半个时辰,终因寡不敌众,双双被俘。

臧霸领兵在北门楼外和曹仁的兵马激战,听说吕布被擒,吃了一惊。

他知局势已无法挽回,只得和孙观、孙康、吴敦、尹礼四人引兵退入城中,然后撇开部下,消失在某条小巷深处。

陈宫在自家宅中闻知吕布被擒,准备带人前去白门楼营救,却被魏续安插在他身边的士兵捉住。

那些士兵拿绳子将陈宫绑了,押往白门楼,要交给曹操处置。

曹操在城外听说魏续等人得手,即刻带司空府主簿王必、泰山太守吕虔、离狐太守李典、武猛校尉典韦以及千余士兵入城,赶到白门楼下。

曹昂将曹操接入城内,正要陪同父亲去白门楼上审问战俘,忽听见李典在背后轻声说道:“典有事要说,子修能否借一步说话?”

曹昂在楼梯边站定,问:“何事?”

李典压低声音道:“典想请子修帮个忙。”

曹昂呵呵笑道:“阿喜跟昂说话还用如此客气?有事尽管说,能帮的昂一定帮!”

李典说道:“主公稍后会亲审吕布,那吕贼必会向他求情。典知主公爱才如命,极有可能会答应他,因此想请子修捎句话给主公。”

曹昂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只听见他问道:“阿喜是想叫昂劝说家父除掉吕布么?”

“正是。”李典神情有些激动,“家叔当年就是被吕贼亲信薛兰等人害死的。吕布不死,无以平息众怒,也无以告慰家叔的在天之灵!”

曹昂道:“放心,昂到时会跟家父说的。”

“多谢子修。”

“阿喜不必如此客气!”曹昂道,“令叔生前为我曹家效力数年,最后横死贼手,家父和昂皆十分痛惜,也想早日为他报仇。”

他说完,拍拍李典的肩膀,然后转身上楼。

咦,那李典为何对吕布如此憎恨,以至于要除之而后快?事情还得从兴平元年吕布袭夺兖州的时候说起。

那年夏天,吕布在陈宫等人的协助下进入兖州,屯兵濮阳,并派薛兰和李封到乘氏,逼奉曹操之命来此地安抚百姓的李干投降。李干宁死不从,并率亲兵抵抗,终因寡不敌众,被薛、李二人所杀。其子李整带余部退至东平,与已从徐州赶回来的曹操会合。

次年,吕布在定陶战败后,一度逃到乘氏,被李干堂弟李进所破。他不得已,只好逃到徐州。而薛兰和李封则在之前的巨野之战中阵亡。

李典得知李干被杀,对吕布以及吕氏部将恨之入骨。现在看到吕布被擒,有心要报仇,但又担心曹操爱才,不肯杀人,因此来请好友曹昂出面为他说话。毕竟,曹昂是曹操的嫡长子,说话比他管用。

曹昂又上了两级台阶,正要继续行走,又被吕虔叫住。

那吕虔脸色阴沉,从楼下走到曹昂面前,道:“请子修向主公进言,就说吕布当年勾结陈宫,将我们兖州大地闹得鸡犬不宁。若不将此二人处死,将会寒了兖州诸将的心!”

曹昂低声道:“昂知道。”

“拜托!”吕虔朝曹昂拱了拱手。

曹昂“嗯”了一声,引李典、吕虔、于禁等人上了白门楼,到曹操旁边站着。

不多时,曹营众将官以及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皆赶到楼上,在曹昂身边默然而立。

过了一会儿,曹昂看见吕布被人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

那吕布一边挣扎一边对曹操叫道:“绑得太紧,能否将绳索放松一些?”

曹操呵呵一笑,就要让人给吕布松绑。

王必见状,轻声道:“主公,请借一步说话!”

曹操闻言,领着王必走到城楼一角。

曹昂和夏侯渊也跟了上去。

曹操望了望王必,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王必低声道:“吕布乃一方豪杰,今虽被擒,志气仍在。他手下将士还在城中。卑职以为,为防万一,不能给他松绑。”

又道:“吕布当年勾结陈宫袭夺兖州,使州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兖州诸将已对那两人恨之入骨。若不将他们处死,恐怕会引起众怒。”

夏侯渊也道:“王主簿所言极是!那吕布当年举兵犯境,使主公一度只剩下三城。他后来又屡次与我方争战,与主公的元功宿将积怨甚深。主公若不将他和陈宫斩首,到时会让元老功臣们寒心!”

曹操闻言,低头沉吟不决。

曹昂在一旁沉默良久,见父亲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道:“吕布确实是个将才,按理来说应该招降。只是一旦将他招降,就会对不住李子实,以及其他当年为父亲尽忠的将士!”

曹操又思索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他走到吕布面前,道:“孤也想替阁下松绑,但孤的主簿说不可如此,因此只能委屈阁下!”又道:“绑猛虎,不得不紧!”

吕布无奈,只得苦笑一声,道:“明公心中畏惧的,不就是我吕布么?今日吕某心服口服,愿投身帐下,为阁下效力。”又道:“若明公让吕某带骑兵,自带步卒,征战四方,必能在五年之内让天下复归一统!”

曹操听到这里,忽然朝左右扫了一眼。

曹营诸将个个对吕布怒目而视,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

曹操见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吕布见曹操犹豫不决,又见刘备立于一侧,便将头往左边稍稍一转,用一种近似哀求的声音说道:“刘使君,今日阁下为曹司空座上之客,在下为阶下之囚。阁下能否帮在下在司空面前说句好话?”

刘备不动声色,将头扭向一边,默然不应。

曹操问刘备;“吕奉先请降,孤能答应么?”

刘备脸上平静如常,瞟了吕布一眼,冷冷地对曹操说道:“曹君还记得丁原和董卓的事么?”

曹操“嗯”了一声,似乎打定了主意,喝令左右军校将吕布押至白门楼下缢杀。

吕布气极,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骂刘备:“大耳贼,你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你还记得当年辕门射戟之事么?”

当年,袁术遣大将纪灵攻打刘备。刘备势单力薄,恐不能取胜,只好向吕布求援。吕布带兵马赶到,约刘、纪等人至帐中,同时立戟于辕门,并向二人约定:“在下若能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射中此戟中枝,你们就此休兵罢战。若不能,你们二人就尽情厮杀,在下不会再多管闲事。”

那二人欣然应允。吕布就取金弓,搭金箭,朝戟上射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见那箭不偏不倚,正中戟杆。

刘备、纪灵等人见了,称赞不已。他们谢过吕布,各自领兵回去。

今日,吕布见刘备不记旧情,一心要置他于死地,怎能不大动肝火。只是他似乎忘记了,他当年是怎么夺了刘备的徐州,让他的“兄弟”差点没有了容身之地的?

吕布,这个曾经的枭雄,就这样被军校缢杀于白门楼。不知他临终前,有没有为他当初做过一些事情后悔过?

……

却说曹操待吕布被处死之后,便喝令军士将陈宫押上楼来。

少顷,曹昂看见陈宫被押至曹操面前。

只听见曹操阴笑道:“陈公台,别来无恙!你当初背叛孤时,可曾想到有今天?”

陈宫“哼”了一声,道:“在下当年之所以要和你为敌,是看你心术不正,生性残忍!”

“那你为何投奔吕布?”

“他没你那么奸诈!”

曹操道:“你自恃足智多谋,今日为何又被孤所擒?”

“吕布不听我言,若听我言时,不一定会被你所擒。”

曹操似乎有些心软,只听见他问道:“公台,今日之事,你以为孤应当如何是好?”

“唯斩我项上人头而已。”

曹操又道:“公台,往事孤不想再提。你今番是否愿重归孤帐下?”

陈宫道:“绝无可能,在下现在只求速死!”

“那你家中老母和妻儿,应当如何?”曹操还是有些不舍,忙拿陈宫的家人来要挟他。

“我听说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我既被你所擒,并无求生之念,只求就戮,并无挂念。”

曹操还要是有些不舍,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令左右将陈宫押下城去。

陈宫不言不语,缓步下楼。曹操追了几步,在楼梯口停下,望着他的背影,叫道:“公台,阁下放心,你的家小,孤会好生照顾的!”

陈宫一言不发,只管下楼。不多时,走到城下,被刽子手斩于门边。

曹操又让人将张辽和高顺带上城来,问二人肯降否。

那两人皆哼了一声,扭头不答。

曹操大怒,喝令左右将两人斩了报来。

曹昂不待士兵押走那两人,急叫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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